桑塔纳轿车驶离青山村地界时,夕阳正沿着远处的山脊线缓缓下沉,把最后一缕金辉洒在颠簸的乡道上。王国安靠在后排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公文包想着回去要怎么给乡长回复,包里装着刚从青山村收来的村干部登记表,更装着足以搅动这个偏远山村格局的秘密。司机老周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王秘书,这趟下乡够折腾的,张安民那老小子,临走时脸都灰了,和过街老鼠一样。”
王国安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张安民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一个在村长位置上坐了快十年的人,突然被乡政府一纸通知撤职查办了,脸色能好看才怪。但这不是他此行的重点,真正让他心头火热的,是登记表里那个叫徐慎的年轻人。
车子驶进乡政府大院时,办公楼里还有半数窗户亮着灯。王国安拎着公文包快步上楼,楼梯间里遇到宣传办的小李,对方笑着打招呼:“王秘书,这时候才回啊?马乡长还在办公室呢。”
“有事汇报。”王国安点点头,脚步没停。推开乡长办公室的门,一股混合着烟草和浓茶的味道扑面而来,马德贵正对着一叠报表皱眉,看见他进来,抬手往对面的椅子指了指:“坐,青山村那边搞定了?”
“嗯。”王国安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掏出一叠表格递过去,“张安民的撤职通知已经当面宣读了,村部的人都在,该走的程序没落下。这是他们村现任干部的登记表,我挨个儿核对过,基本情况都在上面。”
马德贵放下手里的红蓝铅笔,先没看表格,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村里反应怎么样?有没有人闹情绪?”
“能平静才怪。”王国安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先给马德贵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张安民都摔杯子了情绪激动,被李建国按住了。副村长刘德胜倒是挺积极,跑前跑后地张罗,看那样子,是觉得自己能顶上去。”
“刘德胜?”马德贵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他要是有那本事,青山村能穷成以前这样?除了跟着张安民混日子,他还会干什么?”
王国安深吸一口烟,把烟雾缓缓吐出来:“乡长说得是。不过这次去,我倒是有个意外发现——青山村这半年能有这么大变化,不是李建国、张安民突然转性,全靠一个年轻人撑着。”
“哦?”马德贵抬了抬眼皮,“哪个年轻人?”
王国安从表格最上面拿起徐慎写的登记表,字迹工整,刚劲有力:“就是这个,徐慎。您瞅瞅他的登记表。”
马德贵接过表格,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他的手指在“入职时间”那一栏停住了:“今年七月才进村部?入职这才三个月?”
“是啊,听说高考落榜后被李建国吸纳进的村部。”王国安往前凑了凑,“可您再看后面——青山茶项目是他牵头搞的,上次带回乡里的茶叶,大家都说好喝;还有村头那片蔬菜大棚,也是他带着村民搭的,现在每天往县城送菜,光这两项,就让村里的集体账户多了几万块进账。”
马德贵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重新拿起表格仔细看着,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有点意思。二十一岁,高中文化,能折腾出这些名堂,确实不简单。就是……年纪太轻了点。”
“年纪轻才好塑造成型啊。”王国安往前探了探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乡长,您还记得陈洛河吗?前年咱们乡招的那个大学生,当时您让他在乡政办帮忙,结果被赵书记瞅准机会挖去了党委办,现在人家是白湖乡的党组成员,上次开联席会,硬生生把咱们乡的水利项目预算压下去了三成——这口气,您能咽下去?”
提到陈洛河,马德贵的脸色沉了沉。那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当初陈洛河在乡政办实习时,他就看出这小伙子是块料子,正琢磨着调到身边重点培养,没成想被赵长河捷足先登,如今反倒成了制衡自己的力量。他捏着徐慎的登记表,指节微微泛白:“你是说,这徐慎能比得上陈洛河?”
“不好说,但至少在搞经济上,徐慎现在就已经显出锋芒了。”王国安的声音压得更低,“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趁他还没起来,找个由头按住他,省得将来成为第二个陈洛河;要么就现在下手,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好好培养成自己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滴答作响。马德贵拿起桌上的红塔山,王国安赶紧凑过去给他点上。烟雾缭绕中,马德贵的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上,那里能看到白湖乡党委办的方向,办公楼的灯光比他们这边亮堂不少。
“按住他?”马德贵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咱们乡这几年经济指标掉得有多厉害,你比我清楚。去年的财政收入一塌糊涂。赵长河那边靠着陈洛河搞起了农产品加工园,咱们再不想办法,明年的全乡大会上,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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