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的盛夏，赤道附近的阳光毒辣得能将甲板烤出油来。在满剌加海峡以西那片被后世称为“巽他水道”的广阔海域，空气凝重得仿佛已经凝固，连海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即将被血与火洗礼的水域。两支代表着当时东西方航海与军事技术最高水准的庞大舰队，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隔着十余里的海面，遥遥对峙。
东方，是大明帝国靖海大将军周忱统帅的南洋特混舰队。以两艘巍峨如山、侧舷密布炮窗的“镇远级”主力舰“定远”、“镇远”为核心，四艘经过进一步改装、加装了辅助蒸汽动力的“扬威级”巡洋舰为羽翼，辅以十数艘大小不等的护卫舰、侦察舰及补给舰船。日月龙旗在主桅顶端猎猎作响，所有战舰都已升起战斗帆，侧舷炮窗尽数洞开，黝黑的炮口指向西方，蒸汽机保持着低速运转，明轮微微转动，随时准备提供爆发的动力。水兵们肃立在各自的战位，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眼神却如同礁石般坚定。
西方，则是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寄予厚望、由经验丰富的探险家瓦斯科·达·伽马指挥的庞大远征舰队。超过十五艘体型庞大的克拉克帆船和更灵活的卡拉维尔帆船组成了主力，另有众多运输船和辅助船只。葡萄牙战舰同样帆樯如林，侧舷火炮数量可观，水手们操帆技术娴熟，舰队保持着严密的楔形阵。十字架旗帜在热风中飘荡，甲板上，佩戴着十字架的士兵和水手们，望着远方那前所未见的、拥有奇怪明轮和烟囱的东方巨舰，眼中混杂着贪婪、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达·伽马站在旗舰“圣加布里埃尔号”的船艏楼上，举着单筒望远镜，久久地观察着大明舰队。他奉命打通香料之路，惩戒一切阻碍者，但眼前这支东方舰队的规模、严整以及那些喷吐着淡淡烟汽的“怪船”，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副官沉声道：“异教徒的船只……比我们想象的更大，更奇怪。告诉各舰，不要急于靠近，先用远程火炮试探，注意规避那些大舰的火力，优先攻击其侧翼和小船！”
与此同时，大明旗舰“定远号”上，周忱同样在冷静地评估着对手。他年过四旬，海风吹皱了他的脸庞，也锤炼了他钢铁般的意志。朱雄英的嘱托言犹在耳：“此战，不仅为海疆，更为我华夏开拓之权。务必扬长避短，以我之技，破彼之傲！”
“传令各舰，”周忱声音平稳，“保持阵型，缓慢逼近。‘定远’、‘镇远’目标敌旗舰及左侧最大两艘敌舰；‘扬威’各舰，掩护侧翼，防备敌小船迂回。进入五里射程后，‘镇远级’首轮齐射，用开花弹！蒸汽机随时准备，听号令全力推进，抢占上风位！”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两支舰队如同缓缓移动的堡垒，向着对方压去。海面上只余下帆索的吱呀声、海浪的拍击声，以及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的无形压力。
终于，当双方距离接近五里（约2.5公里）时，葡萄牙舰队率先开火！数十门重型加农炮发出怒吼，实心铁弹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砸向大明舰队的前锋！
“避弹！保持航向！”周忱厉声喝道。大明水兵训练有素，加之舰队阵型相对疏散，大部分炮弹落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仅有少数几枚击中“扬威级”舰只的船体，造成木屑纷飞，但无损大局。
就在葡萄牙舰队第一轮齐射的硝烟尚未散尽、炮手们紧张装填之际，周忱看准了这短暂的空隙，猛地挥下令旗：“‘定远’、‘镇远’，目标敌旗舰，开花弹，齐射——放！”
“定远”、“镇远”两艘巨舰庞大的侧舷，超过四十门重型轰击炮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炮口喷出的火焰与浓烟瞬间遮蔽了小半边船舷！不同于葡萄牙人的实心弹，大明舰队射出的，是经过精心改进、内装更多火药与预制破片的开花弹！
数十个拖着淡淡烟迹的黑点，以更加精准的弹道，跨越海面，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落向了葡萄牙旗舰“圣加布里埃尔号”及其左侧一艘大型克拉克帆船！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剧烈爆炸声，瞬间在那两艘葡萄牙战舰的甲板、船舷和桅杆处炸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破碎的木片、断裂的缆绳、撕裂的帆布，连同人体的残肢断臂，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抛起，又如同雨点般砸落在周围的海面和甲板上！凄厉的惨叫与惊呼，即便隔着数里海面，也能隐约传入大明水兵的耳中！
“圣加布里埃尔号”的前桅被一枚开花弹直接命中根部，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倒塌，连带砸毁了部分上层建筑；甲板上更是狼藉一片，火炮被掀翻，水手死伤枕藉。左侧那艘克拉克帆船状况更惨，船艏楼被炸开一个大洞，燃起了熊熊大火！
仅仅一轮齐射，大明舰队便以压倒性的火力精准度和炮弹威力，给了骄傲的葡萄牙远征军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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