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一年的季夏,东南信风正盛。位于长江与东海交汇处的深水港,迎来了它建成以来最繁忙、也最具历史意义的时刻。湛蓝的海湾内,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新近成军的五艘“洪武级”巡洋舰——“定海”、“靖波”、“扬威”、“伏波”、“镇远”——已全部集结完毕,它们修长的舰体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侧舷炮窗敞开,露出黝黑的炮口,肃杀之气弥漫海空。
然而,港口的焦点并非仅有这些海上利剑。更引人注目的,是停泊在战舰外侧,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混合船队:十二艘经过加固改造、配备少量自卫火炮的大型远洋货船,以及若干艘补给、坐乘用的辅助船只。它们并非传统的漕船或福船,而是采用了部分新式造船技术,船体更为坚固,舱容更大,帆装也经过优化,以适应远洋航行。
这便是大明帝国首次主动派出的、以贸易、勘探与外交为核心的 “西洋远征使团” 。其规模、装备与使命的综合性,远超年初派往南洋的那支小型探索舰队。
码头上,一场盛大而庄严的启航仪式正在进行。朱元璋虽未亲临,但派出了太子朱标作为代表。皇长孙朱雄英,身着象征皇室威严的礼服,与魏国公徐辉祖并肩立于最前方。他们的身后,是朝廷重臣、各国使节、以及无数前来观礼的南京百姓。
海风猎猎,吹动着日月龙旗与绣着“宣威西洋,互通有无”字样的使团旌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响。
朱标代表皇帝,宣读了对使团正使、副使的任命诏书。正使由一位经验丰富、通晓数种南洋语言,且对朱雄英新政理念深为认同的礼部侍郎担任。而副使,则出乎许多人意料,由海事总局一位精于海图绘制、且曾在“格物探究组”学习过的年轻官员,以及一位代表了江南新兴工商阶层利益的大商贾共同担任。这一文一技一商的组合,本身就彰显了此次远航的多元目的。
“……尔等此去,当扬我大明国威,播撒皇恩浩荡。循古三宝太监之旧迹,拓前所未有之新航。与诸邦平等贸易,察其风物人情,绘其山海舆图。遇西夷商船据点,当察其动向,明其虚实。凡有益于国计民生之作物、技艺、典籍,当设法购求、交换……务必使龙旗所至,商路畅通,友谊长存!”
诏书的内容,清晰地传递出与纯粹“朝贡贸易”和“耀兵异域”不同的新思维:贸易互利、知识汲取、战略侦察。
仪式的高潮,是朱雄英的饯行词。他没有站在高高的台基上,而是走到了即将出征的水师官兵和使团成员面前。
“将士们,使者们!”他的声音借助简单的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码头,“你们脚下,是帝国最坚固的战舰和最精良的商船!你们手中,有最精确的海图和最犀利的火器!你们心中,当怀有探索未知的勇气和传播友谊的诚意!”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充满期待与坚毅的面孔。
“此去西洋,万里波涛,前路未知。或有风浪之险,或有疠瘴之疾,或有蛮夷之疑,甚或有不轨之敌!然,尔等身后,是煌煌大明,是期盼你们凯旋的亿万黎民!尔等此行,非为一己之功名,乃是为我大明开拓千年之商路,汲取万邦之智慧,奠定四海之安宁!”
他举起手臂,指向那无垠的蔚蓝:“记住!你们带去的,不仅是丝绸、瓷器和茶叶,更是大明的气度与规矩!你们带回的,不仅是香料、白银和奇珍,更是世界的真相与未来的可能!龙旗所指,即是王道所及!望尔等不负使命,扬我国威,凯旋而归!”
“扬我国威!凯旋而归!!”数千人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声浪,冲霄而起,连海鸥都被惊得远远飞开。
在震天的锣鼓和号角声中,在水师战舰的礼炮轰鸣中,庞大的远征船队缓缓升起船帆,调整方向,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依次驶出港口,乘着强劲的东南风,向着南方,向着那片传说中富庶而神秘的“西洋”,破浪前行!
朱雄英与朱标、徐辉祖等人,一直站在码头上,目送着船队消失在遥远的海平线。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动着他们的衣袂。
“英儿,此策是否过于激进?”朱标望着空阔的海面,不无担忧,“如此大规模船队远航,耗费巨大,若……若有所闪失……”
“父亲,”朱雄英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语气坚定,“唯有走出去,才能真正知天下之大,明己身之位。闭关自守,终有一日会如井底之蛙,不知外界天翻地覆。今日之耗费,是为了明日之无穷收益,是为了避免未来更大的危机。我大明,不能再做被动的看客了。”
徐辉祖也沉声道:“太子殿下放心,水师将士经年苦练,战舰炮利船坚,纵有风波,亦足可自保。此行更是以贸易、外交为主,并非贸然兴兵。”
就在西洋远征使团出发后不久,帝国的北方也传来了好消息。在朱雄英的持续关注和资源倾斜下,工部矿务勘探司在山西大同府附近,终于发现了一处储量极其丰富、易于露天开采的大型优质煤田!初步勘探结果令人振奋,其规模足以支撑未来数十年帝国对煤炭的巨大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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