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定策,皇权加持。朱雄英以八岁之龄,借代天巡狩之功,呈上的工政、海防、漕运三策,如同三道锐不可当的谕令,自洪武皇帝的病榻前发出,瞬间传遍朝野,引发了远比晋王案更为深远和复杂的震荡。
这一次,不再是阴谋诡计下的血腥清洗,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是携煌煌大势而来的制度变革。反对的声音并非没有,但在朱元璋毫不掩饰的支持下,在朱雄英于晋王案中展现出的冷酷手段威慑下,任何公开的质疑都显得苍白无力,迅速被淹没在皇权与变革的洪流之中。
帝国的官僚机器,在最高意志的强力驱动下,开始围绕着这三大方略,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工部衙署,成为了第一个沸腾的中心。尚书李翼手持圣旨,意气风发。皇长孙殿下不仅带回了皇帝的全力支持,更带回了对“燧发枪”等具体项目更明确的要求和思路。将作监研究坊的灯火,彻夜不熄。工匠们不再被视为“贱役”,而是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和前所未有的尊重,他们的智慧与汗水,正一点点地将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图纸,变为现实。新式织机开始向江南各大官营织造局推广,更多的改良农具、工具也在加紧研制。一股名为“格物”的新风,正从工部这座核心引擎,强劲地吹向帝国的四面八方。
东南沿海,信国公汤和接到详尽的“水师整顿及长远发展条陈”后,这位老将抚掌大笑,一扫往日因掣肘而生的郁气。他雷厉风行,依据条陈所定,一方面开始严格筛选、操练现有水师官兵,另一方面,则派出得力干员,深入沿海渔村、疍户聚集区,以厚饷和“军籍”为诱,招募那些真正“弄潮儿”。同时,来自工部和将作监的造船工匠与图纸,也开始陆续抵达沿海各大船厂,更大、更坚固的新式战舰,开始龙骨铺设。虽然远航探索和全面开海尚需时日,但大明水师这只曾经的“岸防舰队”,已然开始向着真正的“蓝水海军”,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漕运总督潘叔正,更是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有了皇长孙的明确指示和皇帝的尚方宝剑,他再无顾忌。在周忱等干吏的协助下,淮安至徐州段的漕运新政试点,进入了深水区。专职的监理衙门迅速成立,对参与商运的商帮进行严格的资质审核和绩效考评,劣者淘汰,优者奖励;分段责任制被细化到每一个码头、每一段河道,责任清晰,奖惩分明;对漕运系统内部的贪腐清查,也以雷霆之势展开,数名盘踞多年的胥吏、中层官员被迅速拿下,震慑效果显着。与此同时,疏浚河道的工程也同步启动,虽然耗费巨大,但河道的通畅,是提升一切效率的基础。而那份关于“海运可行性”的调研旨意,更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在漕运系统内部引发了巨大的思想震动,迫使许多人开始思考未来的出路。
朝堂之上,风向已然彻底转变。再无人敢因朱雄英的年龄而轻视他。他不再仅仅是“聪慧的皇孙”,而是手握实权、深得帝心、并能切实推动国家变革的“皇长孙殿下”。他的每一项提议,在朝议中都能得到大多数务实派官员的积极响应。太子朱标监国理政,有儿子在旁查漏补缺、提供战略指引,也愈发显得从容自信,仁厚之外,更添了几分决断的魄力。东宫的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间,洪武十六年的春天悄然逝去,盛夏来临。
这一日,朱雄英正在文华殿与翰林学士讨论《禹贡》,一名工部官员却满脸激动地跑来,也顾不得礼仪,在殿外便高呼“捷报”!
“殿下!殿下!成了!燧发枪……初样制成了!”那官员声音颤抖,几乎语无伦次。
朱雄英手中的书卷微微一滞,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立刻向学士告罪,与闻讯赶来的朱标一道,再次匆匆赶往将作监。
还是那座隐秘的研发工坊,气氛却比上一次更加炽热。老匠师双手捧着一支长度约四尺、造型古朴却结构精密的火铳,激动得老泪纵横。这支火铳,已然摒弃了麻烦的火绳,在击锤处镶嵌了一块精心打磨的燧石。
“殿下!太子殿下!”老匠师声音哽咽,“依照殿下图示与指点,我等反复试验,调整弹簧之力,改良燧石角度与药池结构,终于……终于使得这‘洪武一式燧发枪’初样,连续试射十次,成功八次!虽尚有改进余地,然……然其不惧风雨、射速更快之能,已初步显现!”
朱标接过那支沉甸甸的燧发枪,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枪身和巧妙的击发机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虽不精工艺,但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明的军队,在未来可能拥有一种远超当前所有火器的优势!
“试射!”朱雄英言简意赅。
众人移步靶场。一名精选出来的熟练铳手,按照指导,装填火药和弹丸,扳动击锤,瞄准百步外的木靶,扣动扳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燧石撞击钢片,火星迸射,引燃药池,轰然一声巨响,弹丸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木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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