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窗户被夜风撞开,带着溪水的湿气和深秋的寒意涌入,吹散了屋内本就稀薄的热气。李不凡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不是因为噩梦,而是源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恶意窥视的感知。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肌肉因白日的劳作和夜晚的站桩而酸痛抗议,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他没有点亮油灯,只是借着透过窗棂的、被乌云过滤得更加稀薄的月光,移动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巷弄深处,一片死寂。但就在那片连接着古镇主街与后方废弃区域的转角阴影里,两点幽绿色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光点,正牢牢地锁定着他这间阁楼。
是那只狸妖!
它果然没有放弃。连续几日失手,加上李不凡这个“多管闲事”的凡人屡次出现在它觊觎的猎物(那只灵性黄鼠狼)附近,显然已经彻底激怒了这头沾染了邪煞之气的妖物。它不再满足于偷窃豆品,而是将李不凡视作了需要清除的障碍,甚至……可能是一顿不错的血食。
李不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缓缓退离窗边,背靠着斑驳冰冷的墙壁,大脑飞速运转。
逃?以他现在的体力,在这地形复杂的古镇,根本跑不过一只成了精的妖物。呼救?深更半夜,谁会相信一个外来帮工的话?就算有人来,普通镇民也只是徒增伤亡。
唯有面对。
他轻轻活动着手脚,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气血之力。这点力量,不足以施展任何法术,甚至不足以让他比普通人强壮多少。但他还有这具历经龙胤潜移默化改造、基础远超常人的身体,还有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战斗意识,以及……一颗无论处于何种绝境都未曾真正屈服的心。
他的目光扫过狭小的阁楼。木桌、草席、歪腿的椅子……还有墙角那堆他前几天从刘记油豆腐铺后院清理出来、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废弃油脂和豆渣。
一个粗糙而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动作极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将木桌挪到门后,勉强作为障碍;将歪腿的椅子拆解,选了一根相对结实的木棍握在手中;最后,他将那些凝固的、散发着油腻气味的废弃油脂,均匀地涂抹在门框内侧、以及窗前那片有限的地板上。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他退到房间最内侧的角落,紧握着那根简陋的木棍,调整着呼吸,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所能达到的最佳。
他在赌。赌那狸妖的灵智不算太高,容易被激怒;赌它对这间阁楼的地形不熟;赌它那被邪煞侵蚀的妖物本性中的贪婪与急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阁楼内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
突然,楼下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利爪刮擦木头的声响。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恶意,正沿着外墙迅速向上攀爬!
它选择了从外面直接上来!
李不凡瞳孔微缩,握紧了木棍,身体微微下蹲。
咔嚓!
伴随着一声木头碎裂的脆响,阁楼那扇本就不算牢固的窗户,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一道巨大的、带着浓烈腥风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扑了进来!幽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如同两团鬼火,直接锁定了角落里的李不凡!
正是那只狸妖!它体型比寻常狸猫大了近一倍,皮毛肮脏纠结,肌肉贲张,咧开的嘴角滴落着粘稠的涎液,露出尖锐的獠牙。周身缠绕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妖气与邪煞的腥臭气息。
它落地无声,展现出猫科动物特有的轻盈。然而,它的爪子刚刚触及地板,就猛地一滑!
李不凡提前涂抹的废弃油脂,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狸妖显然没料到这地面如此滑腻,前冲的势头顿时一滞,身体失去平衡,发出一声惊怒的低吼。虽然它迅速调整,用尾巴撑住了地面,避免了摔个四脚朝天,但这瞬间的破绽,对于蓄势待发的李不凡来说,已经足够!
就是现在!
李不凡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角落蹿出!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撼,而是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丝微弱的气血之力,都灌注到手中的木棍上,目标直指狸妖那因失衡而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腰腹!
“咄!”
木棍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捅在了狸妖的肋下!
然而,妖物的皮毛和肌肉远比想象中坚韧!李不凡感觉像是捅在了一块浸水的厚牛皮上,木棍前端传来令人心酸的“嘎吱”声,竟没能刺入,反而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木棍险些脱手!
“吼!”
狸妖吃痛,彻底被激怒!腰腹虽是弱点,但李不凡的力量终究太弱,未能造成致命伤,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猛地扭身,一只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快如闪电般向李不凡的面门抓来!
速度快得惊人!李不凡只来得及凭借战斗本能向后急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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