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的值房里,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冯保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划过内阁送来的票拟,鎏金砚台上的朱墨泛着油光。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盏盖掀开时,热气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凝成细珠 —— 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今日穿了身石青色蟒纹贴里,领口露出的暗纹比往日更显张扬。
“内阁拟的这道旨意,不妥。” 冯保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票拟推回给文书官,“兵部选将,怎么能只看战功?咱家看那个辽东参将就不错,虽没打过几场硬仗,却懂些眉眼高低。”
文书官捧着票拟的手微微发抖。票拟上,申时行的笔迹清晰写着 “拟擢升副总兵” 的名单,都是些在蓟辽战场拼杀过的老将,如今却要被换成冯保举荐的 “懂眉眼高低” 之辈。他嗫嚅着:“公公,这…… 这恐不合祖制。”
“祖制?” 冯保冷笑一声,拿起朱笔在名单上圈掉三个名字,换上 “冯邦宁” 三个字 —— 那是他的亲侄子,在苏州卫做个闲职,连弓都拉不开,“咱家替陛下批红,就是最大的祖制。照改!”
朱笔落下时,墨汁在纸上晕开,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文书官不敢再劝,捧着改过的票拟退出去,靴底在金砖上蹭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为这道即将发出的旨意敲丧钟。
冯保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张居正死了,曾省吾被抓了,朝堂上再没人能掣肘他这个 “内相”。李太后昨日还召见他,握着他的手说 “皇帝年幼,还需冯伴伴多费心”,这话里的分量,足够他把司礼监的权柄延伸到朝堂的每个角落。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皇舆图》前,指尖划过辽东的地界。那里的总兵是张居正提拔的,如今该换个自己人了。冯邦宁虽然草包,但只要给他个副总兵的头衔,就能在辽东安插眼线,将来军饷、粮草的好处,还能少了司礼监的份?
“公公,东厂的人回来了。” 心腹太监悄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张府那边没什么动静,张敬修整天就知道整理张居正的手稿,连大门都不出。”
冯保打开锦盒,里面是枚成色极好的鸽血红宝石,是曾省吾的小妾偷偷送来的,求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他把玩着宝石,冷笑道:“张居正的儿子,倒是个识时务的。可惜啊,识时务也保不住张家。” 他将宝石扔回盒里,“让东厂盯着点,别让他耍什么花样。”
心腹太监应着,又压低声音:“公公,户部那边说,苏州织造局的银子被冯少爷挪走了五万两,说是要修什么‘玲珑楼’,百姓都告到巡抚衙门了。”
冯保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告就告呗。苏州巡抚是咱家举荐的,还能真办了邦宁?让他收敛点,别闹得太大。” 他侄子在苏州作威作福的事,他早有耳闻,但那是冯家唯一的男丁,就算闯点祸,他这个当叔叔的也得兜着。
再说,现在正是他扩张势力的好时候,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等他把兵部、户部都捏在手里,就算陛下知道了,也得看他的脸色。
消息传到东宫时,朱翊钧正在临摹《兰亭序》。狼毫笔在洒金宣纸上划过,“永和九年” 四个字写得行云流水,最后那个 “年” 字的竖钩却陡然用力,墨汁透纸而出,在案上洇出个小黑点。
“万岁爷,冯公公最近管得太宽了。” 骆思恭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密报上还沾着露水,“兵部选将,他把三个战功卓着的老将换成了自己人;户部拨款,他说要‘斟酌’,结果把江南的漕银挪去修他的私宅;就连国子监选监生,都得先过司礼监的关。”
朱翊钧放下笔,看着案上那个墨点,突然笑了。他拿起密报,指尖划过 “冯邦宁修玲珑楼” 几个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倒是急着跳出来,正好省得朕去找他。”
骆思恭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陛下的意思是……”
“冯保在宫里待了三十年,翅膀硬了。” 朱翊钧拿起那幅刚写好的字,对着光看了看,“张居正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些;现在张先生走了,他就以为这紫禁城是冯家的了。”
他将字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骆思恭,冯保的侄子冯邦宁,是不是还在苏州作威作福?”
骆思恭连忙答道:“是。冯邦宁仗着冯公公的势,在苏州强占民女,挪用官银,百姓敢怒不敢言。上个月还把告他的秀才打了三十大板,扔到牢里去了。”
“好得很。” 朱翊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民怨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让人把冯邦宁的罪状都收集起来,越详细越好。”
骆思恭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他心里清楚,陛下这是要拿冯邦宁开刀,敲山震虎。冯保在宫里势力盘根错节,直接动他怕是会惊动李太后,先从他侄子下手,是最稳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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