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执己见,争得面红耳赤。台下支持者也开始议论纷纷。
犟爷的注意力被这两锅药膳的香气吸引。它凑近些,仔细嗅闻。孙老堂主的“血灵芝烩山珍”气味浓烈霸道,带着山珍的鲜和灵芝特有的、类似铁锈的腥香,确实火热逼人。华老轩主的“地髓玉膏炖雪蛤”则气味清甜阴柔,带着玉膏的土腥凉意和雪蛤的腥甜。犟爷皱着鼻子,对前者露出些许敬畏,对后者则觉得过于甜腻。它甩了甩头,似乎觉得两种都不够“舒服”。
林辰听了一会儿,心中有了计较。他上前一步,对二位老者拱手道:“二位老先生,请恕在下冒昧。药膳之道,确如孙老所言,首重平衡与适宜。华老这‘地髓玉膏炖雪蛤’,若佐以少许温中散寒的姜汁或桂皮,调和其阴寒之性;孙老那‘血灵芝烩山珍’,若能配以些许清热滋阴的沙参或麦冬,制约其燥热之气。如此调整,或能更趋中和,普适性也更广。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孙老和华老闻言,都愣了一下,仔细打量林辰。见他年纪轻轻,却气度从容,所言更是切中肯綮,直指二人药膳偏颇之处,不由收起轻视之心。
孙老沉吟道:“这位公子所言……确有道理。老夫只顾彰显血灵芝药性之强,确实忽略了调和。”
华老也捻须道:“加姜桂调和寒性……嗯,是个法子。公子对药性似乎颇有见解?”
林辰谦逊道:“在下林辰,略通些养生皮毛。只是觉得,无论药膳还是医术,最终目的都是济世助人。若因门户之见或追求极致,反使良药变成‘险药’,甚至引发争执,岂非违背了‘药王谷’济世初衷?”
一席话,说得孙、华二老面露愧色,台下众人也纷纷点头。
“林公子说得对!”一个洪亮声音响起。只见一位身穿葛布长衫、手持藤杖、白发飘飘、面色红润如婴的老者,在一众弟子簇拥下缓步而来。此人正是药王谷当今谷主,也是“杏林堂”与“百草轩”两位老者的师兄,姓叶,人称“叶药王”。
叶药王对林辰点头微笑:“公子年纪轻轻,见识不凡,更难得有仁心胸怀。老朽这两个师弟,斗了大半辈子,这次借‘百草宴’较劲,老朽本不欲多管,但公子之言,深得我心。药道无涯,岂可固步自封?今日这‘药膳之王’的评比,不如改一改规矩——不限形式,只看谁能用最普通的药材,调配出最平衡、最适宜大众、最能体现‘药食同源’精神的药膳。二位师弟,还有各家的师傅们,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觉公允,孙老华老也无话可说。规则改变,许多原本因没有珍稀药材而准备不足的小药师、小铺子也重新燃起希望,纷纷忙碌起来。
犟爷似乎听懂了新规则,它不再晕头转向,而是开始有目的地游走在各家案台前,用鼻子仔细分辨那些使用普通药材熬煮的、气味相对平和的药膳。它似乎在寻找某种“完美平衡”的味道。
林辰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看到一位年轻的药师,只用山药、茯苓、莲子、红枣几味最常见平和的药材,熬煮了一锅“四神汤”,气味清雅甘淡,令人闻之心静。犟爷在这锅汤前停留许久,深深吸气,露出陶醉神色,还点了点头。
他还看到一位老婆婆,用晒干的橘皮、生姜、红糖,煮了一锅简单的“姜橘茶”,香气温暖辛甜,最适合驱散山中寒气。犟爷也对这气味表示赞赏。
最终评比,由叶药王、孙老、华老以及几位年高德劭的老药师共同担任评判。他们逐一品尝各家作品,不仅评味,更评其药性搭配是否合理,是否适宜常人食用。
那锅“四神汤”和“姜橘茶”都获得了很高评价。孙老的“改良版血灵芝烩山珍”(加入了沙参)和华老的“改良版地髓玉膏炖雪蛤”(加入了姜汁)也因调和了偏性而受到认可。
但最让评判们惊讶的,是一锅出自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药师之手的“五味安神粥”。那粥用了糯米、小米、百合、酸枣仁、桂圆、枸杞,熬得糜烂,看似平平无奇。但入口之后,糯米的甘润、小米的清香、百合的微苦、酸枣仁的酸敛、桂圆的甜润、枸杞的微酸甘,几种味道和药性完美融合,形成一种温和醇厚、安抚心神、滋补却不滋腻的绝妙口感,仿佛能将所有疲惫和烦躁都熨帖平整。
犟爷对这锅粥的气味格外喜爱,在它面前徘徊不去,甚至得到了女药师好心给的一小勺,吃得眯起眼睛,尾巴轻摇。
评判们一致认为,这“五味安神粥”虽用料普通,却将“平衡”与“适宜”做到了极致,充分体现了“药食同源”的精髓,当为此次“百草宴”“药膳之王”!
那年轻女药师姓苏,名静芝,是谷中一位普通药师之女,平素沉默寡言,只埋头钻研药性。此番获奖,既意外又欣喜。孙老华老也输得心服口服,对苏静芝大加赞赏。
一场可能演变成门户之争的比试,在林辰的介入和叶药王的引导下,最终以鼓励创新、回归本源的和谐方式圆满结束。药王谷上下对林辰和犟爷都好感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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