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连忙屈膝行礼,转身快步跑开,跑过转角时,还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乾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不是想吼她,只是听到那些关于云岫的琐事,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细节,如今都成了刺,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每想一次,就疼得更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前走。穿过月亮门,就到了王府的内院,这里是他的居所和书房所在。内院的侍卫比前院更多,个个神情肃穆,腰间佩刀,看到他过来,都纷纷单膝跪地行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都退下。”乾珘挥了挥手,声音依旧沙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百步之内,违令者,斩。”
“是,王爷!”侍卫们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划一,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恐惧。他们都知道,这位王爷自从从南疆回来后,就变得越发暴戾无常,前几日就有一个侍卫不小心惊扰了他,被他亲手斩了,尸体至今还挂在府门外的旗杆上。
乾珘没有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那座位于内院最深处的书房。这座书房是整个王府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四周有丈高的围墙,墙上布满了尖刺,墙角还有了望塔,日夜都有侍卫值守。往日里,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处理公务,或是与谋士商议要事,对于书房深处那个存放着母亲遗物的隔间,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他的母亲是苗疆月苗寨的圣女,当年为了族群的安稳,远嫁中原,成为了他的王妃。可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始终是个异类,那些中原的贵妇们排挤她,朝臣们忌惮她,连先帝都对她心存疑虑。母亲一生谨小慎微,从不参与朝堂纷争,只是默默打理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偶尔会教他一些苗疆的文字和习俗,可他那时候一心只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对于母亲口中的“蛊术”“秘术”,只觉得是旁门左道,甚至会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阿珘,这苗疆的秘卷你要好好看看,或许将来会有用。”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忧虑,“这世间的事,并非只有强权能解决,有些因果,是逃不掉的。”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他说:“母亲放心,儿臣是大乾的王爷,有足够的权力保护自己,这些旁门左道,不学也罢。”
如今想来,那些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如果他当初能多听母亲一句,能多了解一些苗疆的秘术,是不是就能早点明白云岫的苦衷?是不是就能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
书房的门是厚重的紫檀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铜制的门环被磨得发亮。乾珘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墨香、书卷气和淡淡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药味是母亲留下的,那些秘卷和手札都用特殊的苗疆药水浸泡过,以防虫蛀和霉变,这么多年过去,这味道依旧清晰。
他反手关上房门,又从里面插上了门闩。书房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那几盏昏黄的宫灯透进来一丝微光,将书架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他没有去点灯,只是凭着记忆,一步步走向书房最深处的隔间。
隔间的门是暗门,隐藏在一幅《江山万里图》的后面。他伸手推开画卷,露出了一扇小小的石门,门上刻着几个他认识的苗文——那是“禁地”的意思。母亲当年说过,这里面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碰。
“万不得已……”乾珘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如今,还有比这更“万不得已”的时候吗?云岫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只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南疆的山林里。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派了无数的人去寻找,却连她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他甚至去求过皇帝,动用了皇家的龙脉之力,可依旧一无所获。
他的手指抚过石门上的苗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触感让他想起了云岫的手。云岫的手总是很凉,尤其是在冬天,哪怕揣在怀里暖很久,也依旧带着一丝寒意。他以前总笑话她是“冷血动物”,现在却无比怀念那种冰凉的触感。
“云岫……”他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石门。隔间不大,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卷卷的皮卷、竹简和线装书。这些都是母亲的遗物,有苗疆的秘卷、巫蛊的手札,还有一些中原难得一见的古籍。以前他来过这里一次,只觉得这些东西阴森诡异,看都没看就走了,如今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贪婪地扫过那些书架。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咔嚓”一声吹亮,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狭小的空间。火光下,他看到书架上的皮卷大多是用某种兽皮制成的,颜色暗沉,上面用尖锐的工具刻着密密麻麻的苗文,有些地方还涂着红色的颜料,不知是朱砂还是别的什么。竹简则是用青竹制成的,经过药水浸泡后,呈现出一种深褐色,上面的字迹是用墨书写的,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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