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冷风混着泥浆,在战场上漫出一片浑浊的浊气。
老兵老陈的左手青筋暴起,指节几乎要嵌进那面残破的大华教番号旗里。
旗面被刀劈出三道深痕,边缘还凝着鲜红的血,那是不久前护旗手挡了一刀的老教众留下的。
他的右腿被一支大周弓箭射中,不自然地向外撇着,裤管从膝盖往下全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裤脚滴在泥地上,每后撤一步,箭头穿透骨头的剧痛就顺着神经往上窜,让他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前方,大周军队丝毫没有慌乱的,步兵方阵的呼喝声像滚雷般逼近,甲胄碰撞的脆响、长枪拖地的摩擦声,还有己方士兵溃散的哭喊声缠在一起,织成一张让人窒息的网。
老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是被恐惧钉在原地,而是仰头望着黑蒙蒙的天,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想把这面旗再举高些,让那些还在逃的弟兄们能看见,大华教的旗还没倒。
可他刚攒着力气抬臂,身后一股汹涌的人潮就撞了过来。
那是十几个慌不择路的溃兵,有人扛着断剑,有人抱着脑袋,像没头的苍蝇般往后冲。
老赵被撞得一个趔趄,重心失衡的瞬间,手里的旗帜“啪”地摔在泥里,旗面立刻被浑浊的泥水裹住,原本醒目的番号变得模糊不清。
“教旗不能倒!”
老赵低吼一声,顾不上右腿的剧痛,猛地扑在地上,手掌狠狠按进湿泥里,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泥和碎石,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攥住旗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里反复骂着:
“他娘的!这教旗不能丢!不能丢!”
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浑浊的眼睛里却迸出火光。
这面旗跟着他打了十年仗,从边境的荒漠到西境的高原,
“旗在,就意味着还有弟兄在,还有活去的念想在,这是他活下去、拼下去的唯一指望。”
十八岁的二狗是南境新招的新兵教众。
挤在溃兵中间,单薄的肩膀被身边的人撞得左摇右晃。
他的长枪早就不见了踪影,或许是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挤掉,又或许是被哪个慌了神的弟兄顺手夺走,此刻他怀里只抱着一面满是窟窿的盾牌,盾牌边缘还挂着半片敌军的箭羽,那是半个时辰前擦着他耳朵飞过的。
天越来越黑,泥地又滑又软,二狗的草鞋早就被泥浆裹住,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突然,他脚下被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一块露出地面的石头上,
“咔嚓”
一声脆响,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传遍全身。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想撑着盾牌爬起来,可还没等他稳住重心,后面冲来的几个溃兵就踩着他的手背跑了过去。
粗糙的鞋底碾过他的指骨,那种骨头要被碾碎的疼,让眼泪瞬间涌满了他的眼眶,顺着沾满泥和泪的脸颊往下淌。
二狗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视线却被不远处的景象盯住了。
离他俩不远的地方,一个大华教的弟兄被大周的骑兵盯上了。
那骑兵穿着亮银色的甲胄,手里的长枪既坚硬又尖利,只一挑,就把那弟兄挑离了地面。
那弟兄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手里的刀
“当啷”
掉在地上,人重重摔在泥里,再也没了动静。
那一刻,二狗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想喊,想叫,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怀里的盾牌“咚”地掉在地上,他却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溃兵像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看着大周的旗帜在雨雾中越来越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死在这没人知道的泥地里?
伙夫老刘背着的铁锅
“哐当”
一声撞在石头上,锅底直接被撞出个大洞,锅里的米和野菜撒了一地,白花花的米粒混着绿色的野菜,在泥水里滚了几圈,就变得脏兮兮的,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老刘愣在原地,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他没有去捡那些散落的米,也没有去看那个破了底的铁锅,只是蹲下身,盯着地上的米粒发愣。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还在灶边跟弟兄们打趣,说等打完这仗,就用新收的米给大家煮一锅热粥,再加点野菜,让大伙儿暖暖身子。
那时候灶火还旺着,锅里的水冒着热气,弟兄们的笑声还在耳边响着,可现在,粥没了,锅破了。
“老刘!快撤啊!大周骑兵要追上来了!”
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他一声,是之前总来他这儿蹭热汤的新兵教众。
老刘这才回过神,慢慢站起身,踉跄着跟上溃兵的队伍。
可他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身后,大华教的溃兵像散沙般四处奔逃,原本整齐的阵型早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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