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顶部不过丈许见方,粗糙冰冷。两人瘫在上面,剧烈地喘息,咳嗽,呕出呛入的河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冰冷的寒风掠过河面,吹在湿透的身上,如同刀子剐肉。林昭月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左臂的伤口浸泡冥河水后,此刻火辣辣地疼,那青灰色的痕迹似乎又深了一些。
阿七挣扎着坐起,迅速检查了林昭月的伤势,脸色更加难看。“伤口沾了冥河水,阴毒加剧了。必须立刻清理上药,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显。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里面是几样应急的伤药和金疮药,但大多已被河水浸湿。她勉强挑出些还能用的,为林昭月清洗伤口,重新敷药包扎。动作依旧麻利,但手指冻得发僵,微微颤抖。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找到干燥的地方生火取暖,否则不等毒发,我们先冻死了。”阿七一边处理,一边低声道,目光扫视着四周绝境般的环境。礁石孤立河中,距离两岸悬崖皆有十余丈,水流湍急,无法泅渡。头顶是翻滚的浓雾和漆黑绝壁,脚下是奔涌的冥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林昭月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阿七忙碌,看着她被冻得发青的侧脸和眼中掩不住的疲惫,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沉默寡言、身手狠辣的少女,这一路,其实救了她很多次。她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拼命?
“阿七,”林昭月声音嘶哑地开口,“谢谢你。”
阿七动作一顿,没抬头,只是低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是舅舅……林慕舟托你的,对吗?”林昭月盯着她。
阿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林先生于我有再造之恩。他料到你北上之路凶险万分,又知你性子倔强,定会深入险地,故命我暗中相随,必要之时护你周全。”她顿了顿,抬头看了林昭月一眼,目光复杂,“但他也没料到,你会卷入如此之深,牵扯出前朝国师、幽冥川这等禁忌之事。更没料到……萧烬会……”
提到萧烬,林昭月的心脏猛地一缩,疼痛瞬间盖过了身上的寒冷和伤痛。他怎么样了?在那样重重围困、身负重伤之下,他还能活下来吗?那个白无咎,那些影杀卫和玄甲卫……她不敢再想下去,泪水混着脸上的水渍滑落。
“他会没事的。”阿七忽然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他那样的人,不会轻易死。”
林昭月怔怔地看着她。阿七对萧烬,似乎有一种奇特的信心。这信心从何而来?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阿七一边拧着湿透的头发,一边淡淡道:“我虽不知他具体来历,但观其行事作风、武功路数,绝非池中之物。能在慕容垂身边潜伏多年,策划黑风山之事,于绝境中一次次逆转生死……这样的人,命硬得很。况且……”她看向对岸方向,那里依旧浓雾笼罩,寂静无声,“他若真那么容易死,也等不到我们来救了。”
这话让林昭月心中稍安,但担忧丝毫未减。命再硬,也抵不过重伤剧毒,抵不过刀剑加身。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昭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眼前困境。悲伤和担忧解决不了问题,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才能完成该做的事。
阿七也在观察环境。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礁石靠近悬崖一侧的水面下。那里水流相对平缓,隐约可见崖壁底部,似乎有一道狭窄的、被水流半掩的裂缝。
“那里,好像有个洞口。”阿七眯起眼,“可能是地下水道,也可能是野兽的巢穴。但眼下,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赌一把,进去看看。总比困死在这礁石上强。”
林昭月顺她所指看去,果然在黝黑的崖壁与墨色河水的交界处,有一道不起眼的、约莫一人宽的幽深裂缝,河水正缓缓流入其中。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地?
“我下去探路,你在此等候。若我一炷香后未回,或有异响,你便自己想办法。”阿七说着,就要解下腰间绳索。
“不,一起。”林昭月抓住她的手,目光坚定,“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分开,更危险。”
阿七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好。抓紧我,闭气。下面情况不明,务必小心。”
两人重新系紧腰间相连的绳索。阿七当先,深吸一口气,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向着那道裂缝游去。林昭月紧随其后。
裂缝入口狭窄,水流湍急,进入后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靠触摸前方阿七的小腿和腰间的绳索来辨别方向。水道似乎向下倾斜,水温比外面的冥河水更加阴寒,寒气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冻结骨髓。水流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细微的、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林昭月心中恐惧,但只能咬牙坚持。肺部空气越来越少,就在她几乎要撑不住时,前方水流压力一轻,阿七猛地向上浮去!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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