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手段,她本有法子拿捏贾琏。虽说性子泼辣易生妒,但凤姐儿到底是个有主意的。偏生贾琏每回胡闹,都教她恶心许久,偏这混账又日日 ......
也好,热水都是现成的,我这就收拾停当,叫她们送些热水进来。
可卿一面答话,一面强忍笑意。她本就睡眠浅,昨夜分明听见凤姐儿在梦中唤着策哥儿,惊得她顿时清醒过来。
起身便见凤姐儿在锦被中辗转反侧,口中尽是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呓语。这才明白凤姐儿梦见了什么,奇怪的是心中竟无半点酸意。
她与凤姐儿是闺中密友,加之凤姐儿言语向来百无禁忌,早知她与贾琏如今是何光景。况且自己与凌策本就不该,哪有资格说凤姐儿不是,何况人家不过是做了场梦。
待她描完淡妆起身,凤姐儿倒吸一口凉气,咂舌道:
到底是咱们府上最标致的人儿!平日里不施脂粉就引得众人倾心,今儿这是怎么了?打扮得这般俊俏给谁瞧?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可卿虽性情温婉,与凤姐儿相处时却也谈笑风生。闻言也不慌张,抿嘴笑道:
能有什么喜事,今日又不出门,不过是晨起时心情畅快,略作梳妆罢了。
凤姐儿叹道:
我知你委屈,且耐心些。瞧蓉哥儿那身子骨也撑不了多久,待寻着合适的婴孩,便对外宣称你有孕了。
等敬老爷那边发话,蓉哥儿也就......唉,他们爷们惹出这等祸事,倒教你受苦了。
可卿暗想我何曾受苦,如今才觉活着真好!这话自然不便对凤姐儿说,只摇摇头便出去了。
凤姐儿只当是自己言语冒犯,心下颇觉过意不去。自责片刻才想起还有正事未办。
悄悄掀开锦被瞥了一眼,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昨夜梦境又浮上心头,那滋味当真......
奶奶,我进来了?
正当凤姐儿回味之际,忽听平儿声音,忙定了定神,咽了咽唾沫道:
“进来吧!”
凤姐儿心里暗暗叫苦:
“这可如何是好,得想法子把褥子一并带走!”
平儿推门而入,手里捧着药碗,臂弯搭着一叠干净衣裳。外头瞧着不过是寻常衣裙,里头却裹着贴身小衣。
宝珠和瑞珠紧随其后,端着崭新的铜盆和洗漱用具。那铜盆锃亮,显是可卿早料到凤姐儿要擦洗何处......
平儿边走边道:
“药还烫着,且晾一晾。宝珠瑞珠先去伺候少奶奶罢。”
两个丫鬟行礼退下。待房门合拢,平儿奇道:
“怎的在少奶奶屋里更衣?昨儿才沐浴更衣过,纵要换也该回咱们院里。大清早的,倒把少奶奶挤兑出去了......”
凤姐儿蹙眉道:
“偏你话多!快把衣裳给我。”
平儿搁下药碗,抱着衣裳退后两步:
“奶奶先用药。”
“苦得很,不喝!”
“早知您要推脱。这药方子改良过,我尝过了,只微微发苦。备了柑橘,用完含一瓣便好。”
凤姐儿撇嘴道:
“你当我三岁孩提?这药苦得连糖都压不住!”
平儿叹道:
“奶奶果真累糊涂了,昨夜的事竟忘干净,往后可怎么好。”
凤姐儿拍榻怒道:
“小蹄子愈发猖狂,竟拿我取笑!”
平儿指着药碗道:
“昨儿小侯爷新拟的方子,您忘了?当真不苦。”
听见“小侯爷”三字,凤姐儿倏然怔住。昨夜梦境浮上心头,不由轻咳掩饰:
“近日事忙,哪记得这许多。这药......还是请太医另开罢。”
平儿狐疑打量她:
“上回小侯爷开的药,您一口便饮尽了。今日推三阻四......莫非是小侯爷的缘故?”说着瞥见衣裳,又瞧她神色,忽恍然笑道:
“奶奶莫不是又梦着......”
“呸!休要胡吣!你且出去,我自会料理。”
“哎呀!竟梦得这般厉害,要在少奶奶屋里更衣,莫非连褥子都......”
“作死的小 !再浑说,仔细你的皮!”
平儿退后两步,抿嘴笑道:
“你来啊!我就站在这儿,奶奶有本事就掀开被子起来!”
凤姐儿气得用力拍打床榻,她与平儿自幼相伴,彼此间哪有什么秘密?此刻被揭穿,只觉羞臊难当。
但到底是王家有名的泼辣货,她一咬牙狠声道:
“少在这儿跟姑奶奶耍贫嘴,快把衣裳放下出去,姑奶奶没空跟你闲扯!”
平儿不为所动,坚持道:
“那奶奶先把药喝了,不然我就不走!”
凤姐儿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汁入喉,竟不觉苦涩,反有丝丝甘甜。想起昨夜凌策递药方时的神情,又忆及梦中他的英姿,她不禁面颊发烫,三两下就把药喝了个干净。
“还行,确实不怎么苦......”
“呵呵~”
“死丫头笑什么?还不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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