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开国一脉日渐衰落,太宗时期的王府、国公府有的消亡,有的因站对立场成为封疆大吏。此外还有青壮派组成的中立派,派系复杂。”
“北静王水溶虽年轻,却胸怀大志。我遇刺后,开国一脉同去宫门 ,可见其地位不凡,这不仅是因王爵之故!”
“若他想重振开国一脉的荣光,就不能走先祖的武路,必须文武并重。但文官向来厌恶勋贵。他邀我赴宴,绝非简单宴请。”
凤姐惊讶道:“他竟有这般志向?这不是好事吗?”
姑娘们反应各异,有的点头,有的皱眉。探春想到贾家现状,蹙眉道:“是想拿我们当垫脚石,还是试探的棋子?”
凌策赞许道:“三姑姑真厉害!果然是......”
“住口!不许胡说!”探春涨红了脸。她发现自己面对任何事都能冷静处理,唯独在凌策面前方寸大乱,连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姑娘们掩口轻笑,却没再打趣。凤姐一脸茫然地挥动帕子:“你俩说话能不能说明白?读书人都这么讨厌吗?”
李纨明白其中深意,笑着解释:“这事只可意会。策哥儿不过是未雨绸缪,提前防备罢了。”
凤姐想了想,恍然道:“我懂了,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凌策忍俊不禁道:
老太太何等精明,想必心中早有计较。二婶子掌家多年,单看这些年往来礼单的明细,也该看出些端倪了。
凤姐儿眉头微蹙。她虽日日翻看账册,既要理清公中的大账,又要过目琐碎的小账。若要问起哪件珍玩出自哪家,什么贵重物件赠予何人,倒还能记个大概。可若要细数每件往来,却实在难以尽数回想。
探春见状,以帕掩唇笑道:
竟也有凤姐姐记不清的账目?待会儿让一勺炖些补脑的汤品,凤姐姐可要多饮几碗才好。
众姊妹闻言哄堂大笑,凤姐儿也被逗乐了,指着探春嗔道:
呸!你这丫头也敢取笑我了!可别忘了你的短处还在我手里攥着呢!
说罢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娇俏模样哪还有平日凤辣子的影子?凌策暗想,凤姐儿果然只有与姊妹们相处时方能全然放松,难怪她们这般亲近。
正欲开口,忽闻可卿携宝珠、瑞珠款款而来。那脚步声轻若柳絮,恍若凌波微步。不消片刻,便见可卿盈盈立于院门处,远远施礼道:
给两位婶婶、姑姑们请安,给叔叔请安......
湘云朗声笑道:
快别多礼了!又不是头回相见。只是你也忒爱躲清静,我们邀你吟诗作对总不见人影。
可卿温婉浅笑,莲步轻移至众人跟前,柔声道:
并非不愿前往,只是才疏学浅,恐扰了姑姑们的雅兴......
凤姐儿了一声,拉她入座道:
与她们说这些作甚?你虽是小辈,年岁却长她们几岁。她们不过一群黄毛丫头罢了!
这话一出,众姊妹登时群起而攻。连小惜春都拽着凤姐儿的衣袖连声 。凤姐儿近日操劳过度,身子虚弱,哪经得住这般闹腾?只得连连讨饶: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姑奶奶们饶了我罢!都是大嫂子挑的头,你们寻她去!
无辜受累的李纨连忙摆手:
我可半句未言,休要攀扯。
可卿以帕掩唇轻笑。这一笑竟似令满院芳华黯然失色,风止花静,众人皆如褪色画卷,唯她一人明艳如初。这非独凌策之感,在场诸人皆有此觉——可卿这发自肺腑的一笑,竟似能让天地为之驻足。
察觉众人异样,可卿慌忙敛容垂首。她自知这一笑的魔力。天生媚骨又姿容绝世,在宁国府时从不敢如此展颜,却仍不得不避居于此。或许世人艳羡她的容颜,可她所求不过是如姊妹们般畅意欢笑罢了。
最先回神的竟是香菱,她怔怔道......
凌策凝视着局促不安的秦可卿,郑重其事地说道:
嫂嫂何须这般?女娲造人尚有高低贵贱之分,容貌本是天生注定。嫂嫂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何必因他人闲言碎语而遮掩自身光彩?
这与那些无辜受谤却自惩自罚的愚人有何分别?虽说人生不如意十有 ,但若不在这黑暗中寻觅光明,又怎能发现那些被忽视的美好?
这番话让李纨与诸位姑娘都愣住了。在这个时代,女子本就处境艰难。无论秦可卿多么清白,一旦有事发生,世人总会归咎于红颜祸水。
凌策的言论与传统儒家思想大相径庭,却像一块块沉重的秤砣,压在她们心头。秦可卿抬眸望向凌策,见他眼中唯有真诚全无邪念,不禁感激地点点头,却又默默垂首不语。
王熙凤眼波流转,故作好奇道: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得头头是道,偏叫人听不明白。罢了罢了,快请李姑娘入席吧,再把三娘子和一勺叫来。
我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呢,吃完饭连歇息的工夫都没有。今儿个三丫头可逃不掉了,你那些事先放一放,来给我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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