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扫过的瞬间，金灵逸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头扎进旁边熙攘的人流，像一尾受惊的游鱼，在狭窄的巷道间快速穿梭，甚至不惜绕远路，直到彻底远离了中心广场那片令人窒息的血腥之地，才敢停下来，靠在一面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枯骨宗……那张惨白的骨质面具，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脑海里。他们为何那样看着自己？是错觉吗？还是……他不敢深想，只能将这份不安死死压在心底。
当务之急，是救张爷爷。
他整理了一下慌乱的心绪，再次朝着“灵药斋”的方向走去。灵药斋的门面比仁心堂气派许多，进出的人也多是些气息不弱的低阶修士，羽翼颜色各异。金灵逸这身打扮和空荡荡的背后，显得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店内伙计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驱赶，但也谈不上热情。
“请问，有没有治疗沉疴痼疾、特别是寒气入肺的丹药？”金灵逸仰头问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伙计懒洋洋地指了指一个柜台：“那边，‘驱寒散’，‘温脉丹’，自己看价。”
金灵逸走过去，只见琉璃柜台下摆放着几个玉瓶，旁边标注着价格。
“驱寒散，一瓶（三份），十五碎灵石。”
“温脉丹，一瓶（一枚），五十碎灵石！”
看到价格，金灵逸的心沉了下去。他怀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四枚碎灵石，连最便宜的驱寒散都买不起！温脉丹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玉佩，再次传来那股熟悉的、平和的温热感。这次，温热感并未指向任何方向，而是缓缓流向他的双眼。
一瞬间，他感觉眼前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一些。目光扫过柜台里那些丹药时，他隐约“看”到那瓶“驱寒散”表面，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驳杂不纯的淡白色气息；而那枚“温脉丹”，则散发着相对浓郁、但也略显躁动的赤红色气息。
这是……丹药的“气”？
他还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目光无意间扫过店铺角落一个堆放处理药材的箩筐时，愣住了。
在那堆大多是边角料、甚至有些发霉的药材里，有一小截干枯发黑、毫不起眼的根茎。但在他的“眼”中，那截根茎内部，竟然蕴藏着一小团凝而不散、异常精纯温和的赤阳之气！那气息的纯正程度，远胜柜台里那枚五十碎灵石的温脉丹！
是“赤阳参”的残须！而且年份不低！只是外表干瘪黑化，被人当成了废物。
金灵逸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这次是因为激动。他强压住情绪，走到柜台前，指着那堆处理药材，故作随意地问道：“那些……怎么卖？”
伙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那些药渣？你要？”
“嗯，”金灵逸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熬点汤药，喂……喂牲畜。”
伙计嗤笑一声：“一堆，一枚碎灵石，不还价。”
一枚碎灵石！金灵逸几乎要脱口而出答应，但他还是忍住了，学着李伙计压价时的模样，皱了皱眉：“太贵了，半枚。”
伙计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行了行了，拿走吧，半枚就半枚，堆那里也占地方。”
金灵逸飞快地掏出半枚碎灵石放在柜台上，然后走到角落，小心翼翼地将那堆“药渣”连同那截赤阳参残须一起，用旁边废弃的油纸包好，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快步离开了灵药斋。
回到破庙，已是深夜。张爷爷依旧在高烧中昏睡，呼吸微弱。
金灵逸立刻行动起来。他生起火，将瓦罐清洗干净。这一次，他没有盲目地将所有药材丢进去。他回想着白天在仁心堂分拣药材时学到的知识，又凭借着玉佩赋予的那种奇特的“视觉”，仔细分辨着那堆药渣。
他将那些真正失去药性、甚至带有霉变的杂质挑拣出来扔掉，只留下几样药性温和、能与赤阳参相辅相成的辅料，最后，才珍重地拿起那截干枯的赤阳参残须。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投入丹炉。直觉告诉他，这次不能失败。他回忆着玉佩传来的温热感，尝试着将其引导至指尖。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全神贯注，心中默念着“炼药”的念头时，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淡淡金芒的气息，竟然真的从他指尖渗出，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缠绕上那截赤阳参残须。
奇迹发生了。
那干枯黑化的参须，在金芒的缠绕下，表面的黑色杂质竟慢慢剥落，露出了内部暗红色的本质，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赤阳药力被缓缓引导出来，却没有丝毫暴烈之感。同时，金灵逸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几种辅料投入的顺序、火候大小变化的节点，仿佛有无数代炼丹宗师的经验，透过玉佩，化作本能在指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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