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历九年,春寒料峭。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灵草坡。金灵逸赤着双脚,踩在湿滑的泥地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冰冷的泥水从脚趾缝里挤出,带走本就稀少的体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麻布衣服,早已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瘦小的身板上,勾勒出根根分明的肋骨。一头黑发杂乱地贴在额前,遮住了部分视线,但他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偶尔甩头将其撇开,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此刻,他正趴在一处浑浊的水洼边,目光专注地搜寻着。水洼边缘,几株叶片呈淡蓝色、脉络清晰的清心草顽强地生长着,但它们的根部,却被一种翠绿欲滴、带着细密倒刺的毒线藤紧紧缠绕。
金灵逸屏住呼吸,从腰间抽出一根磨得尖细的干草茎。他的手腕稳得不像个九岁的孩子,草茎精准地探入藤蔓缝隙,轻轻一挑,一拨,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毒线藤坚韧的表皮被划开,渗出的浑浊汁液滴落水洼,发出轻微的声,冒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白烟。
几条细如发丝、通体青色的青线虫受惊,从断裂的藤蔓中窜出。金灵逸眼神一凛,草茎如电般闪动,精准地将它们一一挑飞,落入远处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冻得通红的小手轻轻握住那几株清心草的茎部,微微一用力,将它们完整地采下,珍而重之地放进身后那个比他肩膀还宽的破旧药篓里。药篓底部,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类似的清心草,约莫二十几株。这是他天不亮就起来忙碌的成果,也是他和破庙里张爷爷今天能否填饱肚子的希望。
一阵更猛烈的冷风吹过坡地,卷起地上的残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金灵逸缩了缩脖子,将湿冷的衣领努力拉高一些,抬起头,望向远方。
视野的尽头,紫翼城巨大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匍匐的巨兽。偶尔,天空中会划过一道耀眼的流光,赤红、纯白、或是幽蓝,带着强大的气息,瞬息远去。那是展开羽翼的修士,是能够翱翔于天际、掌控强大力量的大人物。他们经过时,即使隔得如此之远,金灵逸也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肩膀,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粗糙的布料。他是个凡人,一个连最微末的灵根都检测不出的废灵根,一个九年前被遗弃在山神庙门口的孤儿。除了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佩。
那是一枚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青色玉佩,形状有些像一片羽毛,边缘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玄奥的纹路。玉佩中心,有一缕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芒在缓缓游动,若不仔细盯着看,很容易就会忽略。这是他被遗弃时,身上唯一的物件。捡到他的张爷爷说,当年襁褓中的他冻得浑身青紫,唯有贴着这玉佩的胸口,还保留着一丝温热。
嗡......
就在他出神地望着远方那些流光,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时,胸口的玉佩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金灵逸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九年下来形成的本能,他瘦小的身体猛地向右侧全力翻滚,沾满泥浆的身体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一道模糊的灰影几乎贴着他的耳畔飞过,带起一阵腥风,最终的一声,深深钉入他刚才趴伏的位置——那是一根足有半尺长、尖端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刺,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毒刺蜂!
金灵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疯狂地跳动起来。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混着泥水滑落。他迅速爬起身,紧握着那根唯一的——干草茎,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警惕,乌亮的眼睛急速扫视着周围的灌木丛。
然而,四周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那只一击不中的毒刺蜂似乎已经远去。胸口的玉佩也恢复了平常的温润冰凉,仿佛刚才的预警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不是。这九年来,每当他靠近某些带有剧毒的虫豸或者蕴含特殊灵气的药草时,这枚神秘的玉佩总会提前发出微弱的预警。它无数次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也是他一个毫无力量的孩童,能在危机四伏的灵草坡活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他走到那根毒刺前,用草茎小心翼翼地将其拔起。毒刺入手冰凉,幽蓝的尖端显示着其蕴含的毒性。他沉默地看着,然后将毒刺扔进药篓角落。这东西,或许以后能有点用处。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晒干了身上的露水。金灵逸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背起沉重的药篓,继续在坡地上搜寻。他的动作更加谨慎,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株有价值的药草,同时也时刻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药篓里的清心草又多了一些,但他也付出了代价——手臂上添了几道被带刺草叶划出的血痕,脚底板也被尖锐的石子硌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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