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站在一旁,看着白芷这一系列娴熟、专业且无比自然的动作,看着她与李莲花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李莲花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白芷身上,带着全然的关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这一幕,像一根细小的针,绵绵密密地扎在她心上。她从未见过李相夷(或者说李莲花)用这样的眼神,如此专注、如此毫不设防地看过任何一个女子,包括当年与他有着婚约的她。一股混合着酸楚、失落与了然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片刻后,白芷松开手,又用指尖极其轻缓地触碰了一下那个暗红掌印的边缘,感受着其下的肌理与气机。
“如何?”李莲花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而稳定。
“是‘吸元诀’一类的邪门功夫,但手法极其粗糙霸道,远胜卷宗上记载的那些案例。”白芷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味药材的药性,“施功者似乎急于求成,只顾疯狂掠夺,却未能将吸入体内的异种内力完全转化、纳为己用。导致这些狂暴杂乱的真气在伤者体内肆虐,如同无主凶兽,不仅瞬间抽干其自身内力,更在疯狂摧残其经脉脏腑。若非这位杨兄弟本身内力根基颇为扎实,强行护住了心脉一线生机,此刻早已经脉尽断而亡。”
“可能救?”乔婉娩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带着最后的希望。
“可试,但风险极大。”白芷抬眼看向乔婉娩,目光坦诚而直接,没有任何夸大其词或安慰之意,“需以金针渡穴之法,导引他体内那些狂暴的异种真气,循特定路径缓缓引出体外。过程会极其痛苦,如同刮骨洗髓。并且,施针者需对真气流转、经脉走向有着精妙至毫巅的掌控,下针的深浅、力度、顺序,乃至引动真气的那一丝‘契机’,都容不得半分差错。稍有不慎,异种真气失控反噬,不仅伤者立时毙命,施针者亦会遭受重创,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内力被卷入反吸。”
她的话语清晰而冷酷,将最坏的可能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芷身上,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白姑娘,拜托了。”李莲花看着她,眼神里是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系于她一身。
白芷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古朴的针囊。里面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金针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她先是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味气味各异的丹药,小心地喂伤者服下,以护住其最后的心脉元气。随后,她净手,凝神,捻起一枚细长的金针。
出手如电,精准无比!
第一针,直刺“膻中穴”,轻颤针尾,稳住紊乱的中气。
第二针,第三针……分别落于“神阙”、“关元”,固本培元。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而沉稳的美感,仿佛不是在施行凶险的救治,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然而,每一针刺下,昏迷中的杨昀身体便是一阵剧烈的颤抖,脸上肌肉扭曲,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喉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却因先前服下的丹药之效,无法醒来,只能硬生生承受这刮骨疗毒般的剧痛。
丝丝缕缕带着腥气的、呈现黑红色的异种真气,开始从刺入穴道的金针尾部缓缓渗出,如同被引导的毒蛇,一点点被驱逐出体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李莲花在一旁凝神戒备,周身气息内敛,却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在白芷力有不逮或出现意外时出手相助。乔婉娩和方多病等人则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丝微小的干扰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白芷的额头、鼻尖渐渐沁出细密晶莹的汗珠,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显然,这对她尚未完全恢复的元气和精神力而言,是极其巨大的消耗。她的指尖依旧稳定,但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
李莲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如同潮水般阵阵涌上,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但他深知,此刻是救治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有任何打断或干扰,只能强行压下上前扶住她的冲动,将那份焦灼与怜惜深深压在眼底。
终于,当最后一缕最为粗壮、颜色也最深的黑红色真气,从“百会穴”上的金针处被引出、消散在空气中后,床上杨昀那灰败如死的脸色,奇迹般地渐渐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代表着生机的红润终于出现了。他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白芷迅速出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将刺在杨昀身上的十几枚金针依次起出。当最后一枚金针离开穴道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李莲花,几乎在她身形微晃的瞬间,便已一步踏前,不着痕迹地、却极为稳固地扶住了她的手臂。一股温润平和、带着盎然生机的扬州慢内力,如同涓涓细流,透过他掌心,缓缓渡入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低声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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