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东家才想跟您联手。”老金身子往前倾了倾，“您有码头，有路子，有日本人那边的关系。东家有货源，有销路，有陆上的运输网。咱们两家合起来，这买卖才能做得成。”
丁陌没说话，慢慢喝着茶。
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黄浦江上的汽笛声。
良久，丁陌放下茶杯：“告诉李爷，这买卖，我接了。但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货款分两次付。货到码头，付一半；货出上海，付另一半。”
老金点头：“这个没问题。第二呢？”
“第二，我要入股。”丁陌看着老金，“不是以码头的名义，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这笔买卖赚的钱，我要两成。”
老金倒吸一口凉气：“两成……竹下先生，这会不会太多了？东家那边还要打点上下，还要分给供货的、运货的、销货的……”
“李爷要是觉得多，这买卖就算了。”丁陌站起身，“现在想跟我合作的人，不止他一个。”
“别，别。”老金赶紧拉住他，“竹下先生，您坐，咱们再商量。”
丁陌重新坐下，语气缓和了些：“金掌柜，你跟了李爷这么多年，应该明白。现在上海滩，能把这批货安全运出去的码头，有几个？能打通日本人关系的，又有几个？我要两成，不多。而且我拿了这两成，往后码头的门，随时为李爷敞开。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是长久的生意。”
老金想了想，咬咬牙：“行！两成就两成。不过竹下先生，这事只能您和东家知道，不能再有第三人。”
“放心。”丁陌伸出手，“有钱一起赚，而且是长期合作共赢”
两只手握在一起。
一笔能让无数人掉脑袋的买卖，就这样在茶馆的雅间里定了下来。
送走老金，丁陌没有马上离开。
他坐在雅间里，又泡了一壶新茶，慢慢喝着，脑子里把这几天的事过了一遍。
李爷的这批药，走特别通道进来，一半去天津，一半留上海。天津那边是晋商的老关系，信得过。上海这边，李爷自己消化一部分，剩下的换成发电机和手术器械。
发电机给红党，根据地的电台老是断电，有了这东西，通讯就稳了。手术器械也是给红党的，战地医院最缺这个。
这些东西，用李爷的钱买，用李爷的渠道运，最后送到红党手里。
李爷以为他在倒卖物资赚钱，红党以为他在冒险支援革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用敌人的钱，打敌人的仗。
至于那批管制物资的买卖，更是如此。
汽油、橡胶、铜线、药品、布匹、粮食……这些东西，日本人控制得越紧，黑市价格就越高。李爷从香港弄进来，他从码头运出去，内地有人接货。
接货的是谁？红党。
红党缺这些物资缺得眼睛都绿了。汽油能给运输队用，橡胶能补轮胎，铜线能架电话线，药品能救人命，布匹能做衣服，粮食能填肚子。
而红党付给他的，不是钱，是黄金和古董。
黄金可以换成美金，古董可以存起来，等仗打完了再慢慢出手。
这样转一圈，李爷赚了钱，红党拿到了物资，他积累了资本和人脉。
三赢。
不，是四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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