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的合金地板还在高频震颤,像被无形巨锤夯击的铜锣。备用电源的冷光勉强刺破黑暗,在扭曲变形的舱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熔融金属的焦糊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阿烟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落甲板,被高温蒸发的气味。
韩立僵立在控制台前,熔金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尖。眉心前三寸的虚空,那根缠绕着焦黑碳化红线的绣花针,针尖正与一道冰冷到极致的暗金光线死死抵住。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对冲,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湮灭感在方寸间无声绞杀。阿烟纤细的身影挡在他身前,银白长发无风狂舞,时间胶质在她周身沸腾、蒸发,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她捏着针尾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沿着针身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合金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被残留的高温烤成褐色的斑点。
“阿烟!松手!”哪吒的嘶吼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火尖枪的红芒暴涨,枪尖直指那道暗金光线,却不敢贸然刺下——那湮灭的力场太过诡异,贸然介入,很可能将阿烟连同那根针一起绞碎!
阿烟没有回头。她清冷的侧脸在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紧盯着针尖的眼眸,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针鼻处那圈焦黑的红线,是殷夫人留在世间最后的、褪了色的执念,此刻正被暗金光线的秩序之力寸寸抹除、碳化、飞散成灰。
“修正指令…锁定…干扰源…”青糖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主屏幕上响起,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屏幕上,代表那道暗金光线的数据流如同冰冷的毒蛇,正疯狂啃噬着绣花针周围代表时间之力的银白色代码。每一次啃噬,阿烟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液体——那是时间本源在溃散!
韩立感觉自己的元婴在识海中发出尖锐的哀鸣。那道烙印在元婴额心的暗金凹痕,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冰冷而贪婪的吸力。阿烟指尖那根针上逸散的、带着母亲执念的时间之力,正被这股吸力丝丝缕缕地抽离、吞噬!他能清晰地“看”到,烙印深处,代表“混沌道胎融合度”的冰冷数字,正以一种微不可察却异常坚定的速度,缓慢而持续地向上跳动!
【混沌道胎融合度:+0.01%… +0.01%…】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阿烟生命本源的流逝!
“它在…吃她…”哪吒也察觉到了,他目眦尽裂,火尖枪上的烈焰因极致的愤怒而呈现出一种近乎白色的炽亮,“老韩!你他妈动啊!”
动?怎么动?
韩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浇筑在冰冷的铁水中。烙印传来的吸力不仅吞噬着阿烟的力量,更像无数冰冷的锁链,将他元婴的每一寸都死死捆缚。他试图调动丹田内那磅礴的混沌道胎之力,那熔金般的脉络却如同被冻结的岩浆,沉重、粘滞,带着一种诡异的“饱胀”感,拒绝他的意志。每一次强行催动,都换来元婴深处针扎般的刺痛,以及烙印融合度那冰冷而残酷的“+0.01%”提示。
他眼睁睁看着阿烟指尖的血越流越多,看着她银白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看着她周身沸腾的时间胶质越来越稀薄…那个总是沉默地跟在身后,用时间之力为他抚平伤痕,在冰冷宇宙中给予他一丝暖意的身影,正在他眼前,被那该死的烙印,一点点、一点点地“吃”掉!
为了他!
为了挡住那道要“修正”他记忆的冰冷光线!
“墨…大夫…”那个名字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混杂着厌恶、恐惧和某种更深沉黑暗的情绪。脑海中,那把沾着暗红痕迹的药锄残影一闪而过,随即被烙印传来的冰冷吸力强行压回黑暗深处。但这一次,那残影带来的不再是空洞的茫然,而是一种灼烧灵魂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这种东西缠上?为什么他要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为他牺牲?!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韩立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攻击那道光线,而是狠狠抓向自己眉心的烙印凹痕!五指如钩,指甲瞬间刺破皮肤,深深嵌入皮肉之中!他要将这该死的烙印,连皮带肉地抠出来!
嗤!
一股粘稠、冰冷、带着金属腥气的暗金色液体,顺着他抠挖的指缝渗了出来!那不是血!更像是某种…融化的金属!或者…活着的、冰冷的秩序本身!
【警告!检测到宿主主动破坏系统烙印!】
【启动强制反制程序!】
【道胎能量逆流!经脉过载!】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丧钟在识海敲响。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阿烟力量时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吸力,猛地从烙印深处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外界,而是他自身!
轰!
韩立感觉自己的丹田如同被投入了亿万根冰针!刚刚还沉重粘滞的混沌道胎之力,此刻如同决堤的熔岩,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疯狂抽向眉心的烙印!熔金脉络瞬间变得赤红滚烫,所过之处,经脉传来被灼烧、被撕裂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伴随着力量的流失,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乏”感迅速蔓延——仿佛他生命最底层的某种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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