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冷哼一声,怒火更盛:“你竟替他求情?他伤我眼,你却不落泪;朕欲诛他,你反哭泣!你心中还有没有朕这父王!”
柴荣仍跪不动,泪流满面,声音坚定:“儿臣并非为赵匡胤求命,而是为国家社稷。若今日因梦杀忠良,明日谁敢尽忠?昔年齐桓公忘射钩之仇,释管仲以兴国;父王若能容人之过,必可固国长治。若杀赵匡胤,天下英雄皆寒心矣!”
殿中群臣低头不语,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柴荣的声音在金殿回荡。
郭威越听越气,心中妒火翻腾:赵匡胤的名字,从你口中比“父王”还多!难道你心向他?
他一掌拍案:“放肆!来人,把晋王轰出去!”
金瓜武士立刻上前,粗暴地扯住柴荣的手臂。柴荣仍转身叩首,泪声低哑:“父王三思,勿误天下……”
话未说完,已被拖出殿门。殿外风声如怒,吹得旗幡猎猎作响。郭威坐在龙椅上,手指发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金殿沉沉,龙案前的烛焰摇曳,映得郭威的面孔时明时暗。空气里弥漫着药香与怒气。晋王柴荣被赶出殿外,仍在阶前伏地哭泣,而殿中无人敢言,众臣屏息,心头发凉。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文班。那人鹤发文冠,神态稳重,正是枢密使赵普。郭威抬头看他,目光略微柔和。此人当年在滑州救过他一命,是他最信任的谋臣之一。
“赵爱卿,”郭威沉声道,“你可有本奏?”
赵普上前一步,躬身而拜:“臣有一言,不敢不奏。”
“说。”
赵普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力量:“万岁,赵匡胤不该杀。”
郭威的眉头顿时拧紧,眼中闪出怒意:“你也向着那红脸贼?寡人梦中被他射伤左目,此乃弑君之兆!你竟为他求情?”
“臣并非为他求情。”赵普抬起头,目光如炬,“臣信梦,但不信杀。自古帝王梦兆多吉凶交杂,若一梦便杀忠良,终将祸起萧墙。梦中之事,未必天意。”
郭威冷哼:“梦中我眼受伤,如今眼红肿看物不清,这难道不是天警?”
赵普叹息一声,语调低缓:“万岁可还记得隋文帝之梦?”
郭威一怔:“隋文帝?说来听听。”
赵普缓缓道:“昔日隋文帝夜梦龙宫,见十八子登城,汪洋大水淹没京都,惊惧非常,遂召太师宇文化及圆梦。宇化及言:‘十八子者,李也;汪洋之水,水旁三点。天下之乱,当出于姓李名带水者。’隋文帝信其言,遂杀李浑,贬李密,逐唐国公李渊。自此,忠良怀怨,十八路反王并起,大隋社稷倾覆,江山终入李渊之手。”
郭威眯起眼,冷笑道:“那宇文化及梦圆得很准。既然李家夺国,隋文帝若早除李渊,岂有唐祸?朕若早除赵匡胤,岂不更稳?”
赵普摇头,语气中透出几分冷峻:“万岁误矣!隋文帝亡,不在未杀李渊,而在信了奸言。宇文化及本欲篡国,借梦为由,除去忠良。及至天下反叛,宇文化及反手弑主,掐死隋炀帝。忠臣被除,奸臣掌权,大隋方亡。”
郭威沉默半晌,低声问:“爱卿是说,今日宫中也有宇文化及之辈?”
赵普并不回避,直视郭威:“臣不敢妄言,只恐圣上被谗言所惑,以梦断人命,必留祸根。”
郭威脸色阴沉,目光闪烁。半晌,他重重一拍龙案:“赵普,你的话朕听得清清楚楚!可梦里是我亲眼所见,岂容置疑?赵匡胤弑主之心,昭然若揭!来人午时三刻,斩赵匡胤于午门之外!”
殿外传来“喳”的一声齐应,金瓜武士立刻押着赵匡胤离殿。
赵匡胤被五花大绑,脸色冷峻,心中却五味交织。他在金殿前被人推搡着跪倒,阳光刺眼,映出殿门上那面金龙旗。他忽然想起一句老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他心中一阵发凉:昔日同生共死,今日梦中便死。天命未改,人心先凉。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满面红光、衣衫未整的将军气喘吁吁挤了进来,正是郑子明。
“二哥!你怎么被绑上了?”他一见赵匡胤被押,怒火腾地燃起。
赵匡胤苦笑:“朝堂传旨,说我梦里行刺圣上,便要问斩。”
郑子明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随即又涨红如火:“做个梦就要杀人?那他若梦见掉坑里,是不是还得掘地三尺?!”
他气得直跺脚:“二哥,这样的糊涂皇帝,不保也罢!干脆咱兄弟自己干!大哥登基为王,你当皇后,我当军师,老四老五当丞相!咱自立门户,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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