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枪杆,声音平静如水:“
‘你枪发,我枪壑;你枪不动,我怆扎;
来得紧,去得硬,不遮不架是个空。’
这便是中平之枪。
‘枪是伏腰锁,先扎手和脚;急上又加急,扎了还嫌迟。’
此枪以‘快’为魂,以‘狠’为骨。
兼枪带棒,长器短用。若练至极处,神出鬼没,变幻无方。”
说罢,他缓缓放下长枪,望向仍呆立不动的少年。
“小少爷,我就从首式教起。每一式三枪,你先练扎势。练精了,再谈变化。”
清晨的永宁山,雾色如烟。薄霭笼罩着杨府的后园,竹影摇曳,露珠在叶尖滚动。
一老一少的身影在练武场上若隐若现。那是王老好与杨衮。
王老好手执长枪,身形沉稳如山,眼神锐利似鹰。
他一边讲解,一边比画,枪势或如龙翔九天,或如蛇盘山涧,声势逼人。
而杨衮,早已汗湿青衫,神情专注。少年双手紧握枪杆,目光灼灼,模仿着老人的每一式,每一势。
“记住腰为轴,枪为龙脊,劲从脚底起,发于腰,贯于枪端。”
王老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在传授兵法,也像在传递一种精神。
他指着杨衮的手势,略带赞许地点头:“不错,手稳了。再练三遍,把这‘苍龙入海’的势记在心里,闭眼都要能使出来。”
自那日起,杨衮正式拜入王老门下。
这门师徒之缘,却藏在暗影之中。
白日里,他依旧是金刀杨会的儿子,勤练刀法,不敢懈怠;
夜深时,或晨曦未起,他便悄然来到花园,与王老好一同演练“北霸六合枪”。
二人无言,却有默契。枪影飞舞间,叶声沙沙,似有山风低吟。
三年光阴悄然而过。
少年已长成十岁的少年郎,手中一杆铁枪,起落之间,风声呼啸,力贯臂指。
他的眼神比当初更沉稳,气势中透出一种凛冽的锋芒。
这三年里,他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一切。
杨会若在,杨衮便练刀;杨会若睡去,枪影便在竹影间闪烁。
王老好依旧扫院子,仿佛只是个寡言的仆人,没人知道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曾经执枪立阵、染血千里。
可天下没有永恒的秘密。
那日清晨,阳光从山后升起,雾未散尽。
杨衮练刀练得心浮气躁,心头一阵烦闷,忽地收刀换枪。
他抖枪三下,寒芒破雾,气势峻烈。
这一幕,恰被从花园外路过的杨会瞧见。
金刀杨会愣在原地。
那一式,是“北霸六合枪”的破云三挑。
那是夏家祖传的枪法,外人根本无缘得见。
“衮儿……跟谁学的?”他心头一紧,暗自压下怒意。
当日傍晚,他命人暗查。很快,有家人低声禀告:“老爷,少爷常与王老好在花园里练枪。”
杨会心中一震那老院公?
次日,他特意早起,悄悄躲在花园外墙后。
晨雾中,只见王老好与杨衮各持一枪,对立而立。
两人神情专注,气势沉凝。
王老好缓缓出枪,势如龙翻浪卷;杨衮迎上,少年身法轻捷,神形俱备。
两条枪在空中激撞,火星溅起,呼啸的风声如同雷鸣。
那是刀客杨会从未见过的景象
两人如双龙入海,枪风裹挟气浪,院中落叶卷起如旋风。
“呼”
一枪破风,另枪迎上,木桩被劲气扫断,竹叶纷飞。
杨会眼中光芒闪动。
“北霸六合枪……错不了!”
他心头震撼,却又生出一股无法名状的复杂情绪既惊讶、又愤怒,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这老仆子……怎会夏家绝艺?!”
他正思忖间,忽然忍不住脱口而出:“好枪法!”
一声叫好,惊散了场中气势。
王老好与杨衮齐齐回头,顿时愣住。
杨衮脸色煞白,心头狂跳。
“爹……!”
他的手中枪一颤,几乎握不稳。
王老好反应极快,赶紧收枪上前,抱拳行礼,神色恭谨。
“老爷,小少爷练枪,我看见了,凑个趣儿罢了。您莫怪,老奴……老奴这就走。”
他匆匆转身想走,却被杨会一把抓住手腕,手劲如铁。
“王老好,”杨会冷声道,“我问你你是‘凑个趣儿’,还是一直在暗中教我儿枪法?”
王老好神情一僵,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老爷,我确是教小少爷枪法。”
杨会怒极反笑:“北霸六合枪,是夏家不传之艺。你一个扫院子的老人,如何会得?你到底是谁?”
王老好脸色微变,目光复杂。
“这个……”
杨衮也急了,走上前道:“老人家,事已至此,您就说吧!爹爹不会责怪您的!”
王老好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
他放下手中铁枪,缓缓抬头,目光变得深邃如夜。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瞒你们了。”
他语声低沉,却透着岁月与风霜的厚重。
“我……并非什么王老好。”
话音未落,杨会心头一震,目光陡然一紧。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风过竹林的沙沙声。
一个掩藏多年的秘密,即将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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