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还按在电台开关上，指尖沾了点灰。
外面一声巨响撕开夜幕，火光从东岭方向炸起，照亮半边山坡。玻璃震得哗啦响，桌上的水杯翻倒，水顺着作战图边缘流下来，把墨线晕开了一道。
他没去扶杯子。
第二声炮响接上来，这次更近，地面跟着抖了一下。墙上的地图晃了两下，钉子松了半截，但没掉下来。
“来了。”他说。
耳机里立刻传出陈玄的声音：“东岭斜坡三点钟方向发现敌影，至少两个小队正在推进，烟雾弹已经投出。”
林青抓起望远镜冲到窗边，一脚踢开挡路的木箱。远处山坡上白雾弥漫，人影在雾里快速移动，脚步压得很低。他数了三组火光，每组间隔五秒，整齐划一。这不是乱打，是信号。
“通知赵刚，敌人主攻方向确认，让他们守住拐角口。”
话音刚落，又是一轮炮击砸在阵地外围。爆炸气浪掀翻了两个沙袋堆，火光中有人影倒下，旁边的人立刻扑过去拖走。
通讯频道突然杂音大作，接着断了几秒。再通时，传来赵刚的吼声：“火力不够！他们带了重机枪，掩体撑不过三轮！”
林青转身看向作战台，笔筒里的铅笔还立着，地图上那个被圈出来的拐角位置已经被震歪的指针压住。他一把拨开指针，重新画了个实心圆。
“陈玄！”
“在！”
“启动备用频道，让快反组带着迫击炮上去，目标东岭侧翼树林。告诉他们不用瞄准人，往烟雾最浓的地方打。”
“明白。”
陈玄转身就往外跑，门被撞开时带倒了一个记录板，纸张散了一地。没人回头捡。
林青重新戴上耳机，声音压得很稳：“所有单位注意，主阵地死守不动，狙击组优先清除扛炸药包的目标。伤员由二线接应，不得滞留前线。”
命令刚发完，指挥所外接连炸开两团火球。热风从门缝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直响。灯闪了两下，灭了。
应急灯亮起，红光罩住整个房间。
林青没动。他盯着地图，手指在东岭斜坡和主道交汇处来回划动。那里是唯一能绕后突袭指挥所的位置，也是赵刚最后能卡住敌人的地方。只要那道口子不破，他们就还有时间。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哨音，三短一长。是东岭前哨的紧急联络暗号。
他立刻接通：“说。”
“赵队长负伤，左肩中弹，还能指挥。但他们炸开了第一道掩体门，现在正往里冲！”
林青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已经抓起桌上的手枪塞进腰带，顺手抄起挂在墙上的扩音喇叭。
“通知医疗组准备接应，告诉赵刚——我信他能守住。”
他按下喇叭开关，对着外面大喊：“东岭的兄弟听着！你们脚底下踩的是最后一道防线！后面没有退路，也没有第二支队伍能替你们上！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
声音传出去的瞬间，远处响起一阵怒吼。
是赵刚的人在回应。
枪声密集起来，夹杂着重机枪的扫射节奏。火光在山坡上来回跳跃，像一条不断扭动的红线。
陈玄这时候跑了回来，脸上全是灰，衣服也被刮破了口子。
“迫击炮组到位了，第一轮已经打出。”
“敌人有反应？”
“有。烟雾散了快一半，他们开始分散队形，但主力还是往拐角压。”
林青点头。
他知道这波攻击不会停。对方既然决定强攻，就不会只试一次。刚才那轮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猛攻还在后面。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看。
几个战士正抬着一个伤员往医疗点跑，那人腿上缠着布条，血还在往下滴。路过的人都没停下，有人递了瓶水，有人拍了下肩膀，然后继续往前走。
远处的炮声没断，一发接一发，像是要把整座山轰塌。
林青深吸一口气，回到桌前拿起电台。
“所有弹药点开启二级储备，允许前线直接调用。重机枪组每十分钟轮换一次，必须保证枪管不过热。另外……”他顿了下，“让炊事班把剩下的热食全送上去，哪怕一口饭，也要让兄弟们吃上。”
命令发完，他摘下耳机，转头对陈玄说：“你下去一趟，亲自带一组人把弹药送到东岭主掩体。别走主道，贴着北坡的沟线上去。”
陈玄皱眉：“那你呢？”
“我在这。”
“这里太危险，万一……”
“没有万一。”林青打断他，“指挥所在哪，我就在哪。你只管把东西送到，别让我等太久。”
陈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林青重新戴上耳机，刚接通频道，就听见赵刚的声音：“他们又上来了！这次带了盾阵，子弹打不穿！”
“看清人数。”
“至少三十人，分两列，中间有人举炸药包！”
林青迅速在地图上标出预判路线。如果按这个速度推进，七分钟内就能抵达掩体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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