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山腹的雾中,脚底还能感觉到那股持续不断的震动。他没有动,右手按在剑柄上,左手捏着归魂印,呼吸压得很低。
但胸口那阵闷痛没有散去,反而沿着任脉往上爬,停在膻中穴附近,像一根细针扎在里面。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反噬,是“镇魂引”在提醒他——有东西快醒了。
他闭眼调息,真气从丹田升起,走督脉过百会,再沿任脉下行,循环三周天。这是他练了上千遍的路子,熟得不用想。每一次运转,体内的寒意就退一分。等最后一口气沉入下腹,他睁开眼,眼神清了。
陈玄已经不在身边。
他一个人走出了浓雾,回到了异会总部的接引堂。门开着,风把桌上的纸页吹得翻了几下。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灰袍的男人,左耳缺了一角,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林队。”那人开口,“刚收到南洋的消息。”
林青点头,走到主位坐下。他知道这个人,姓徐,负责海外线报。以前递情报都是一句话说完就走,这次却站了很久。
“过去三个月,东南亚沿海有六处道观被毁。”徐姓情报员把文件放在桌上,“不是烧的,也不是炸的。里面的道士全死了,死状一样——掌心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林青翻开第一页,看到一张手绘图。死者手掌摊开,中间有一块焦痕,形状不规则,但边缘带着弧度,像半个圆。
他心里一紧。
这痕迹他见过。就在昨天,在武当后山捡到的那片铜铃碎片上,内壁刻字的笔画末端,也有同样的弧形收尾。
“还有别的?”他问。
“不止。”徐继续说,“我们查了当地洋人传教士的活动记录。最近半年,有十几个外国人以行医为名,进了湘西、川南的山村。他们不治病,专收老物件——族谱、祖牌、还有道士用过的符袋。”
林青手指一顿。
这些东西不能乱动。有些符袋里封的是亡魂契约,族谱上记的不只是名字,还有血脉禁忌。外人碰了,轻则疯癫,重则引来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们是不是还带走了什么?”他问。
“带走了三本手抄本。”徐递上一份名单,“其中一本,叫《幽烛录·残卷三》。”
林青猛地抬头。
《幽烛录》是他从西山据点缴获的核心典籍,一共五卷,现在只剩两卷在异会密库。另外三卷早就失踪,连爱德华死前都没交代去向。
现在居然出现在南洋?
“你确定是同一本书?”
“比对过符号。”徐打开夹层,抽出一张拓印纸,“你看这个‘铃’字的写法,右下角有个倒钩,和你在西山带回的残页完全一致。”
林青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简单的偷书。这是同一批人在境外重建据点,而且已经开始收集关键材料。
“有没有提到‘铃门’?”他问。
“提到了。”徐声音压低,“缅甸边境的一个渔村,有人半夜听见海上传来铃声。第二天,全村失联。我们派去查探的人只带回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四个字——月尽,门开。”
林青的手慢慢握紧。
这句话他也见过,就在铜铃碎片上。当时他还以为是某种倒计时或者开启仪式的时间标记。现在看来,它不仅仅是个提示,更像是一个信号——告诉所有分支,准备行动。
“他们要开门。”他说。
“不止是要开。”徐摇头,“根据当地渔民的说法,那片海域最近经常起雾,白天也散不去。船不敢靠岸,因为水下有东西在动。有人拍到过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来……是柱子。”
“石柱?”
“不像。”徐摇头,“太整齐了,像是人为排列的。而且方向一致,围着一个中心点。”
林青沉默下来。
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普通的邪教复燃。那是整个体系在外海重新立坛,借洋流和地脉,把原本被镇压的东西一点点唤醒。
他想起《幽烛录》里的一句话:“铃门通海,声引外魔。”
以前他不信“外魔”这种说法,觉得是古人用来吓人的词。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这些人勾结的,根本不是人间势力。
“总部知道这事吗?”他问。
“还不知道。”徐说,“流程要走三天,等审批下来,恐怕什么都晚了。”
林青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他的手指从武当山一路划到东南沿海,最后停在南海某片区域。
这里没有标注具体岛屿,只写着“禁航区”。
但他记得十年前有过一次联合清剿,就是因为一艘渔船误入这片水域,捞上来一口青铜钟。钟一响,船上九个人当场自残,活下来的两个成了哑巴,再也不肯说话。
后来异会派人下去探查,发现海底有建筑群,像是古代祭坛。上报之后,这片区域就被封锁了。
现在看来,那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他转身走向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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