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定调,圣意已决,帝国的官僚机器便围绕着“养济”新政高效地运转起来。由丞相王猛亲自主抓,张翰负责工程营建与技术支持,周玘负责监察与章程审核,并抽调相关各部精干官员,组成了一个级别高、权力大的专门班子。这些人深知此事关乎圣誉与国本,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在一个月内便拿出了《养济院设置章程》及《抚恤孤寡条例》的详细草案。经冉闵御笔亲批,几经修改后,决定首先在帝都建康及周边京畿地区进行试点,待积累经验、完善制度、验证模式后,再逐步推行全国,以示慎重。
试点工作,在王猛的坐镇指挥下,雷厉风行地展开了。
选址与营建,务求实用。
工部与京兆府(建康地方行政机构)联手,很快就在建康城外东北方向,选定了一处环境相对清幽、靠近水源且交通不算闭塞的官地。这里原本是一处前朝获罪宗室的别业,占地颇广,虽有些荒废,但基础房舍尚存,略加改造便可利用,能节省大量时间与成本。张翰亲自督导,持太子特批的令牌,调拨将作监经验丰富的工匠和部分格物大学擅长营造、懂得力学与采光原理的学子,组成工程队伍。他们按照陛下“实用、整洁、通风、采光、安全”的十字原则,对原有建筑进行分区改造和必要扩建。最终形成了包括男女分区的居住区(注重保暖与通风)、公共食堂(注意防火与卫生)、独立医舍(配有药房)、手工工坊间(用于组织生产)、启蒙学堂(光线充足)、以及一小块由院民自行打理的菜地在内的综合性养济院。同时,为了应对城内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在人口稠密区,也利用几处抄没的官房或旧有驿站,设立了数处小型的“栖流所”,作为临时收容、初步救助和分流点。
经费与物资,多元筹措。
经费来源采取了陛下钦定的多元化方式。户部咬牙拨付了首批启动资金和预计半年的口粮、冬衣、常用药品款项;皇室内帑率先垂范,由冉闵下旨,从内库中拿出了一笔不小的捐赠,以示皇家对此事的重视;京兆府则负责后续的部分日常运营费用(如柴炭、零星修缮等)。同时,朝廷明发诏令,鼓励城中富商大贾、士绅官员“捐输助善”,并承诺根据捐输数额,将捐输者姓名勒石立于养济院门前纪念,对于贡献巨大者,甚至可由皇帝亲赐“乐善好施”或“仁心济世”匾额。此举得到了不少响应,尤其是那些希望通过善举提升家族声望、弥补出身不足的新兴寒门官员和急于融入主流社会的商人,捐输颇为踊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初期的资金压力。
人员与管理,精心配置。
养济院的管理,并未完全交由可能徇私舞弊的旧有胥吏体系,而是采取了由京兆府选派一名素有清名、干练可靠的官员担任院监,总揽全局,同时从太学中招募了几名家境贫寒、有志于公益、希望通过实务历练的寒门学子担任协理,负责日常管理、文书登记和账目整理。医舍则由太医院定下章程,轮流派遣医官或资深医士前来坐诊,并招募了几名略通药理、心地善良的妇人负责照料病人和煎煮汤药。启蒙学堂的蒙师,则聘请了附近乡里口碑较好、生活清贫但品性端方的老秀才担任,既解决了其生计,也保证了教化质量。
收养与运作,规范有序。
章程明确规定收养对象:年过六十、无子女亲属赡养或亲属确实无力赡养的老人;父母双亡或遭遗弃、无人认领的孤儿;以及部分残疾无依、丧失劳动能力者。京兆府派出衙役会同各坊里正,对城中及周边地区的此类人员进行初步登记、核实和筛选,避免滥竽充数。
很快,第一批经过核实的收养者,怀着忐忑、茫然甚至麻木的心情,进入了这座对他们而言既陌生又充满不确定性的养济院。他们中有在历次战乱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孤老,眼神空洞;有被遗弃在街头、浑身脏污的婴孩与幼童,哭声微弱;也有因伤残无法劳作、被家族或乡里视为累赘而驱赶出来的中年人,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卑微。
初入养济院,许多人眼中还带着惶恐、麻木甚至戒备,习惯了世间的冷漠与艰难。但很快,温暖干净(虽然简陋)的住所、定时供应的热饭热水、医官耐心(尽管可能忙碌)的诊治、以及管理人员相对和蔼的态度,让他们的眼神渐渐活泛起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
按照章程设计,养济院并非单纯的、被动救济的场所。身体尚可、手脚灵便的老人,被有序地组织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负责打扫自己居住的院落、照料那块小小的菜地;其中一些会编织、木工等简单手艺的,则在工坊间里劳作,其产品由养济院统一联系售卖,所得部分用于补贴院内公共开支(如购买肉食改善伙食),部分则作为其“私房”积蓄,给予其一定的自主权和经济激励。孤儿们则白天在启蒙学堂读书识字,学习简单的算术和《千字文》、《孝经》等基础道德规范,稍大些的,则根据观察到的兴趣和天赋,由聘请来的老工匠或院内懂手艺者教授一些简单的技艺,如编织、木工基础或认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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