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堆放着一些造型奇特、不符合这个时代常见器具模样的材料和半成品,被工匠们私下称为“鬼工开物”。这是王猛结合了王谦遗稿中某些散佚的《道藏》记载以及自己对炼丹术、工艺的独特理解,再经由白衣营那些擅长格物的学生加以反复计算和改良后,设计出的定向爆破装置雏形。其中一些思路之奇巧,结构之精妙,连杜洪这样的老匠人都为之叹服,直呼闻所未闻。
“先生请看,”一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但眼神异常专注、名为石柱的年轻工匠,捧起一束看似普通、却比一般麻绳更显坚韧的绳索,恭敬地呈给王猛,“这是按您吩咐,用鱼胶反复浸泡、晾干,中间还夹了药芯的药捻。我们试过了,埋在湿土里两个时辰,取出后仍然能够点燃,燃速比寻常引线要慢些,但非常稳定,几乎不受风的影响。”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成功的喜悦。
王猛接过药捻,仔细检查其韧性和干燥程度,又凑到鼻尖轻轻一嗅,确认没有受潮,点了点头,赞许道:“做得不错。记住,稳定重于一切,我要的是在预定时间,精准地引发雷霆,摧毁目标,而非不可控的、可能伤及自己人的野火。”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
他逐一检查着各个环节。这些装有“鬼工开物”火药的陶罐,将被冒险埋入城墙裂缝的最深处,几个关键的受力点上。而引爆的方式,更是王猛苦思冥想后的设计——使用改造后、增加了弩臂强度和精准度的强弩机,在三百步外的安全距离,发射特制的、箭头包裹了剧烈燃烧物和引信的重型箭矢,精准命中预设的、涂抹了特殊易燃物的引火点,从而远距离引爆炸药。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暴露自身。
“杜老,城内的布置如何?接应和骚乱准备得怎么样了?”王猛转向杜洪,声音低沉而严肃。
杜洪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幅小心折叠的绢布,在一条还算平整的石台上展开。绢布上,用朱笔精细地勾勒出咸阳城内的简图,武库、粮仓、主要军营、马厩、官员府邸等关键位置,都标满了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记号,如同一张死亡的请柬。
“按照先生的吩咐,”杜洪指着图纸,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光,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的人,已经利用运送建材、清理垃圾的机会,在武库外围的草料堆、粮仓附近的排水沟、以及几个主要氐将营房不易察觉的角落,埋设了特制的、延时更长的引火物。这些引火物外层用了湿泥和牛粪包裹,短期内不会被发现,但只要接到信号,或等到约定时间,就能被引燃。只等城墙一破,魏军信号一起,便可同时在多处发难,制造巨大混乱,里应外合,让氐兵首尾不能相顾!”
他的话音未落,窑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惟妙惟肖的鹧鸪啼叫——三短一长,急促而清晰!这是外围警戒哨发出的最高级别的紧急暗号,表示有不明身份的巡逻队正在靠近,而且方向直指砖窑!
窑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所有工匠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将火药、工具、图纸迅速藏入预先挖好的地洞或用砖石废料巧妙掩盖。王猛眼神一凛,如同出鞘的利剑,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没有明显破绽后,从容地走到窑洞入口附近一堆相对干燥的砖块旁坐下,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周易》摊开在膝上,又取出那几枚用于占卜的铜钱,看似随意地撒在身旁。油灯如豆的光芒映照着他平静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此刻的他,俨然一个在此借地夜读、顺便推演天机、不问世事的落魄书生,与周围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由远及近,杂乱而沉重,一队约十人的氐兵巡逻队举着明晃晃的火把,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为首的小队长目光凶狠如狼,扫过窑洞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王猛身上,厉声喝问,带着浓重的氐人口音:“干什么的?鬼鬼祟祟在这里!”
王猛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他指了指膝上的《周易》,语气淡然中透着一丝玄奥,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夜观天象,推演易理,以待明主降临。”这话语焉不详,带着几分世外高人的神秘感,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氐人小队长眉头紧锁,显然不太理解这些文绉绉的话,但“明主”二字似乎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狐疑地打量着王猛,又看了看四周堆积的废料和熄灭的炉灶(为了保密,砖窑并未生火)。突然,他的目光被王猛手边那几枚铜钱吸引——尤其是那枚品相极佳、文字清晰的“大魏通宝”!在火把的光线下,那枚魏钱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瞬间凝固!那枚魏钱在此地出现,无异于叛逆的铁证!氐兵小队长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身体前倾,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围拢过来,刀剑半出鞘,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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