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人头和那份被鲜血浸染的荒唐诏书，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邺都城头，也抽在了燕王脸上。
燕王在蓟城气得砸碎了最心爱的玉镇纸，却一时无可奈何。
而邺都城内，赵王李崇和世子李承嗣在短暂的惊恐和暴怒之后，剩下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打？拿什么打？城外是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城内是嗷嗷待哺、随时可能爆炸的饥民。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笼罩邺都时，凤鸣军更为凌厉、也更诛心的攻势，开始了！
这一次，主导的不再是刀剑，而是笔墨与天象！
广陵城中，崔沅焚香净手，铺开雪浪宣纸，狼毫饱蘸浓墨。
她没有写那些文绉绉、故作高深的骈文，而是以最犀利、最直白、最能触动底层军民心弦的笔触，写下了一篇《告邺都军民书》！
檄文如同长了眼睛的利箭，被神射手和精干探子们，源源不断地射入邺都城内，撒遍大街小巷。上面用大白话，字字泣血地控诉：
“邺都的父老乡亲们！守卫城池的将士们！”
“你们可知道，你们在为什么人卖命？”
“是那个为了三千援兵，就能把亲生女儿像牲口一样卖掉的赵王李崇！”
“是那个在城中粮尽援绝、百姓易子而食时，依旧躲在王府里醉生梦死、无能狂怒的世子李承嗣！”
“他们何曾把你们的性命当回事？你们饿得皮包骨头，他们可曾省下一口粮食？你们家破人亡，他们可曾流过一滴眼泪？”
“没有！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王位，自己的富贵！你们，不过是他们垂死挣扎的垫脚石！”
紧接着，檄文详细列举了赵王父子执政以来的累累罪行：横征暴敛、草菅人命、任用奸佞、奢靡无度……桩桩件件，有时间有地点，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
然后，笔锋一转，描绘凤鸣军治下的景象：
“看看我们凤鸣军！大帅李昭华，亦是女子，深知百姓疾苦！
我等所行新政，均田亩，免苛捐，解放奴籍，兴办女学！
人人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女子亦能挺直腰板，凭本事吃饭！”
“邺都的姐妹兄弟们！你们还要为这样的昏君父子陪葬吗？”
“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凡弃暗投明者，皆为袍泽！凡有才德者，量才录用！凡受苦难者，必得抚恤！”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弃暗投明，方是生路所在！”
这檄文，就像在邺都这潭死水里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
它在饥饿的百姓中流传，在惶恐的士兵中传阅，甚至一些低阶军官也偷偷藏起一份，在无人处反复观看。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咱们在这儿等死，图啥呢？”
“凤鸣军那边…真的分田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而这，仅仅是第一波攻势。
就在邺都军民因为这檄文而人心浮动之际，玄真道长出手了。
她夜观天象，结合对邺都地理气运的推演，选定了一个乌云散去的晴朗夜晚。
当晚，月朗星稀。突然，一颗拖着长长光尾、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彗星，划破夜空，其轨迹仿佛直指邺都方向。光芒凄艳，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缓缓消失。
与此同时，早就安排好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邺都内外散开：
“看到没有！彗星袭月！这是天象示警！”
“红光主兵灾，直指邺都！这是上天都看不下去赵王父子的倒行逆施了！”
“凤鸣女帅才是天命所归！连星辰都为她指路！”
“顽抗天意，必遭天谴！邺都城破就在眼前！”
古人敬畏天地，笃信天命。
这“彗星袭月”的异象，配合着崔沅那字字诛心的檄文，瞬间在早已脆弱不堪的邺都军民心理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守城的士兵看着那异象消失的方向，眼神闪烁，握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百姓们更是瑟瑟发抖，关门闭户，祈求老天爷保佑，或者…祈求凤鸣军快点打进来，结束这该死的世道。
赵王李崇在王府里听到彗星袭月的消息，直接吓晕了过去。世子李承嗣强撑着，下令严禁谈论天象，违令者斩！但越是这样弹压，恐慌蔓延得越快！
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崔沅的笔，玄真引导的“天意”，比千军万马更加可怕。它们抽掉了邺都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敲响了旧赵王府的丧钟。
邺都，这座北方曾经的重镇，如今从内到外，都已经烂透了，只等着那最后一根稻草压下，便会轰然崩塌。
而李昭华率领的凤鸣军主力，已然在广陵誓师，红色的洪流，正向着北方，向着这座承载了她太多痛苦记忆的孤城，浩荡而来。
清算的时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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