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冰河像一条疯狂的巨蟒，在冰川峡谷间左冲右突。浮冰在激流中剧烈颠簸、旋转，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断拍打在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带走大量体温。陈默死死抱住浮冰边缘，指节冻得发白，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视野因寒冷和撞击而模糊，耳边只有水流的咆哮和冰块摩擦的尖啸。
雷昊和那名腿部受伤的‘归巢’队员就在不远处另一块较小的浮冰上，情况更糟。伤员的脸色已呈青灰色，意识模糊，全靠雷昊用一只手死死拽着。
不能松手……松手就是死。陈默用残存的意志力对抗着逐渐蔓延全身的麻木和昏沉感。他努力抬头，在飞速后退的景物中寻找任何可能的上岸点——一处平缓的冰滩，一片突出的岩石，哪怕只是一棵枯死的树根。
时间在酷寒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河道突然变宽，水流稍缓。右岸出现了一片相对平缓的、由碎石和冰块堆积而成的浅滩。
就是那里！
陈默用尽最后力气，拼命划水，试图控制浮冰向浅滩靠拢。但浮冰太重，水流依然湍急。眼看就要错过，他猛地蹬离浮冰，扑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奋力向岸边游去。
河水冰冷如刀，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热量。肺部像要炸开，四肢沉重如铅。就在他几乎要沉下去时，脚下触到了碎石！他连滚带爬，挣扎着扑上冰冷的石滩，瘫倒在地，剧烈咳嗽，吐出冰水，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这是严重失温的征兆。
他勉强撑起身，回头望去。雷昊的浮冰也正被冲向下游，眼看要错过这片浅滩。陈默心急如焚，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然从浅滩上方的乱石堆后冲出！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寒服和冰爪，动作迅捷专业。其中一人甩出一根带着抓钩的绳索，精准地勾住了雷昊的浮冰，另一人抛下救生圈。两人合力，硬生生将浮冰拉向岸边，将奄奄一息的雷昊和那名昏迷的伤员拖上了岸。
不是‘鬣狗’！陈默心中一惊，强撑着摸向腰间的手枪（居然还在），但手指冻僵，根本无法握紧。
那两人迅速检查了雷昊和伤员的情况，做了紧急保暖和心肺复苏处理。其中一人抬头看向陈默，声音隔着面罩有些模糊，但用的是英语，口音奇特：“还能动吗？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低温会要了你们的命，追兵也可能很快到。”
陈默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动。
那人似乎明白了他的疑虑，略一沉吟，摘下了厚重的防寒帽和护目镜，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约莫五十岁、有着斯拉夫人特征的面孔。他指了指自己左臂上一个几乎褪色的徽章图案——那是一个抽象的眼睛轮廓，瞳孔部分是一个指南针的图案。
“第三只眼。”他用生硬的英语说道，“跟我们走，或者留在这里等死。选择在你。”
第三只眼？！冰原之眸？！陈默心脏猛地一跳。这个标志，和那句“钥匙在第三只眼”的谜语瞬间串联起来！难道这不是地点，而是一个组织？
没有时间犹豫。雷昊和伤员急需救治，自己也无法独自生存。他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问：“你们……是谁？”
“守护者。”那人言简意赅，重新戴好装备，和同伴一起，迅速用保温毯裹住陈默，搀扶着他，同时用简易担架抬起伤员，雷昊则被另一人半扶半背，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冰河浅滩，消失在岸边嶙峋的岩石和冰丘之后。
他们没有走远，而是绕进了一道极其隐蔽的、被积雪和冰挂半掩的岩缝。岩缝内部曲折向下，温度竟然比外面高一些。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经过巧妙伪装、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厚重金属门。斯拉夫人按动门旁一个隐蔽的键盘，门无声地滑开，里面透出温暖的光线和干燥的空气。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更像一个设施完善的避难所或前哨站。有简易的床铺、医疗设备、通讯台、甚至一个小型发电机和空气过滤系统。墙壁上挂着详细的地形图和气象图，其中一张赫然标注着“冰原之眸”和“白蘑菇”站。
另外两个穿着类似服装的人迎了上来，接过伤员，立刻开始专业救治。斯拉夫人示意陈默和雷昊坐到铺着厚毛皮的椅子上，递过热饮。
“我叫伊万。”斯拉夫人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陈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作战服，“这里是‘冰原之眸’前哨。你们触发‘白蘑菇’的信标时，我们就收到了通知。”
“你们……一直在监视？”陈默喝下热饮，感觉冰封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动，但警惕未减。
“不是监视，是观察。”伊万纠正，“‘白蘑菇’、‘冰原之眸’，还有其他几个点，属于一个……遗留网络。我们的任务是确保它们不被滥用，并在必要时，为‘真正的旅行者’提供有限的帮助。”
“遗留网络？谁的？”
伊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墙上一个褪色的、带有冷战时期风格的徽记拼贴：“时代变了，但有些责任和秘密留了下来。我们不属于任何国家或现在的组织，我们只遵守最初的协议：观测、记录、在极端情况下，协助那些携带‘关键信息’、且被‘古老信标’认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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