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自身逍遥云道为喻,语气变得轻快而超然:“正如贫道观洪荒云卷云舒,聚散无常,心可随云动,神可游太虚,体悟其逍遥真意,却始终深知‘云非我,我非云’,云之形态变幻并非我之本来面目。唯有持守此心,不为外相所迷,方能得真正之大自在、大逍遥。心若自在,万物皆可为舟,心若迷失,纵有宝舟亦如牢笼。”他所行乃逍遥之道,更重心性的超脱、灵动与不拘泥于固定形式,认为核心在于“心”的掌控力。
青玄凝神聆听着二位挚友从不同角度阐发的深刻见解,心中那因道祖箴言而激荡的思绪,仿佛被注入了清泉,变得愈发清晰、有条理。他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缓缓道:“二位道友所言,皆切中肯綮,深具慧眼,贫道受益匪浅。镇元子道友提醒的是‘法’对‘心’可能存在的反向侵蚀、塑造之潜在风险,此乃警世良言;红云道友则强调了‘心’对‘法’的绝对驾驭、不为外物所惑之核心要义,此乃修行正念。”
他目光扫过二位好友,清澈而坚定,继续道:“然,贫道所思所虑,或许比二位道友更为……决绝,或者说,更为偏向于从根源上规避风险。”
他稍稍停顿,让话语的力量沉淀,然后清晰地说道:“贫道非是质疑‘心’之重要性,恰恰相反,‘道心’乃是一切之根本。而是认为,若一位修行者,在道路选择之初,便选择了一条看似便捷、威力无穷、广为认可,但其根本逻辑与运行原理,可能与自身所追求的‘绝对超脱、不受束缚’之终极目标,存在潜在甚至根本性冲突的‘舟筏’——例如那与天道秩序深度绑定、需借灵宝斩却自我、最终导向身合天道的‘斩尸之法’。”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那么,即便这位修行者持‘心’再坚,意志再强,在其漫长的修行生涯中,亦可能事倍功半,需要耗费无数心力去对抗法门本身带来的‘惯性’与‘偏向’。甚至,可能在无形之中,被这‘舟筏’本身固有的结构、航向(即天道秩序的运行逻辑)所潜移默化,最终被引导向一个或许宏大、或许永恒,但却并非自身最初所真心向往的‘彼岸’——比如,成为天道的一部分,失去独立的‘我’。这并非其心志不坚,而是在道路选择之初,便已埋下了难以察觉的因果与倾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最终的决断,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故而,贫道愿选择一条或许在当下看来更为艰难、更为孤独,布满了未知险阻,却更能由自身意志完全掌控、其过程与结果尽可能少受外物与既定秩序过度影响的‘道路’。甚至……不借这现成的、不知最终航向的‘舟筏’,而是凭借自身之力,肉身横渡这无边苦海,混沌汪洋!”
他的眼中仿佛有混沌之光在燃烧:“此法虽险,九死一生,前路茫茫,但每一步皆由己踏出,每一分力量皆源于自身,所抵达的‘彼岸’,方可能是真正由‘我’所定义、不受任何前置条件影响的纯粹超脱!道祖言‘存乎一心’,此‘心’,于贫道而言,便是在明悟这一切后,毅然做出此等抉择,并无论面对何等艰难险阻,皆坚持走下去的——无悔道心!”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小小的道坛之上,镇元子与红云皆露震动之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青玄的道路,已然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一条充满了孤高与决绝的……以力证道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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