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的杀令斩钉截铁,黑风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起来。孙铁骨、王虎领命而去,急促的脚步声、铁甲的摩擦声、战马被牵出厩舍的嘶鸣声、以及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撕裂了午后沉闷的空气。整个寨子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引而待发的战意。
聚义厅内,陈远负手立于舆图前,目光死死钉在襄城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南阳胡三的威胁被强行压下,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周燧!必须救出来!李国桢那副勋贵嘴脸和那句“等陈远…亲自来收尸!”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但越是如此,他越强迫自己冷静。硬闯襄城?那是送死!必须找到缝隙,必须一击必中!
“将军!”吴有名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并未走远,此刻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激动与凝重的奇特神色,“有变数!”
陈远霍然转身:“说!”
“将军可还记得‘穿山甲’赵六?”吴有名语速极快,“前年他伤了腿脚,不便再钻山越岭,按将军安排,拿着寨子给的银子,回襄城老家谋了个差事。鹞子方才紧急传回消息,赵六托人带出了话——他如今就在襄城县衙大牢里当值!是个看管后仓钥匙的杂役!”
陈远眼中精光爆射:“他在大牢?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咱们黑风寨的老底子!”吴有名重重点头,“赵六说,昨夜他当值,因后仓潮湿去寻干燥柴禾,路过地牢深处一处废弃刑房时,听到里面有刻意压低的人声!他认得其中一个是襄城伯李国桢的亲随!便冒险躲在外面偷听!”
“听到了什么?”陈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亲随在对一个似乎是牢头的人交代,声音压得极低,但赵六耳力好,断断续续听到几句关键!”吴有名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复述,“‘…伯爷钧旨…瓮城…东门…兵马…全数在此…只等陈逆入彀…大牢这边…只需…虚张声势…’ 后面声音太小,听不真切,但赵六听得分明,反复提到了‘东门瓮城’和‘兵马全数在此’!”
陈远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襄城东门的位置,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瓮城?东门瓮城?兵马全在东门?!李国桢这是要在瓮城里埋了我?!”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淡了之前的焦虑。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若情报属实,李国桢的杀局核心全在东门瓮城,那其他地方岂非如同虚设?尤其那塌了大半的南墙!
“将军,天助我也!”吴有名也激动得声音发颤。
但陈远眼中的狂喜只持续了一瞬,立刻被更深的警惕取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生死边缘挣扎让他明白,世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消息太过关键,也来得太巧!赵六身份虽可靠,但他听到的是否为真?会不会是李国桢故意放出的风声?诱我往南墙撞?”
“将军的意思是…反间计?”吴有名悚然一惊。
“未必,但不得不防!”陈远斩钉截铁,“鹞子不是在襄城吗?立刻联络他!动用一切手段,务必给我摸清两件事:第一,李国桢带来的那几十骑精锐,此刻究竟在不在瓮城里?第二,襄城守备那三百号兵,主力现在何处?是集中在东门城头,还是分散各门?尤其是南门!”
“是!”吴有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属下亲自去传令!鹞子机灵,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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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暮色四合。**
鹞子像一道融于阴影的幽灵,在破败的南城根下狭窄曲折的巷弄里快速穿行。他收到了吴有名紧急传来的命令,心知此事关乎周燧生死和整个黑风寨的命运。直接靠近戒备森严的东门瓮城探查?那是找死。找守军军官套话?更不可能。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襄城几个眼线的信息,最终锁定了一个人:南门守卒张小乙。此人嗜赌如命,欠着城内赌坊“快活林”一大笔印子钱,鹞子曾帮过他一次,让他缓了几天债期,算是有过一点香火情。更重要的是,张小乙贪财,胆子却不大,位置又在南门,远离风暴核心,或许能撬开嘴。
鹞子熟门熟路地摸到南城墙根下几间歪歪斜斜的窝棚区,在一扇散发着霉味的破木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张小乙那张蜡黄、眼袋浮肿的脸,带着警惕和疲惫。
“鹞…鹞子哥?你咋来了?”张小乙看清来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想关门。
鹞子眼疾手快,一脚卡住门缝,同时将一块足有五两重的碎银子塞进对方手里,低声道:“小乙哥,手头紧了吧?快活林的疤脸刘可是放出话了,三天内见不到钱,就要卸你一条胳膊抵利息。”
入手沉甸甸的银子让张小乙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中挣扎之色闪过。他左右看看无人,一把将鹞子拽进屋里。屋内狭小昏暗,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汗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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