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临危受命
殿内的空气仿佛冻结成了冰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沈砚孤立于御座之前，纵然面色微白，却依旧挺直脊梁，维持着皇子最后的尊严与镇定，反复申明自己抚琴时并未过度用力。然而，在已然损毁的国宝面前，在那些或明或暗的指责声中，他的辩解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在沈砚和那具破损的名琴之间逡巡，带着帝王的审视与不悦。太后更是以袖掩面，心疼爱琴，也对眼前这僵持的局面感到不悦，寿宴的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支持沈砚的官员们心急如焚，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反驳。东宫一系的官员则或明或暗地交换着眼神，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冷意。
就在这僵持不下、风暴即将彻底降临在沈砚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席间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郡王服色的老者缓缓起身。乃是与先帝同辈的裕亲王，素来德高望重，且与沈砚母族有些渊源。
他先向御座行了礼，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陛下，太后，老臣以为，此刻追究缘由尚在其次。这‘九霄环佩’乃国之重宝，太后心爱之物，若能修复，方是万全之策，亦不负太后圣寿吉日。”
他这话将焦点从“追责”暂时转移到了“补救”上，给了沈砚一丝喘息之机。
皇帝闻言，眉头稍动：“皇叔所言有理。只是此琴乃前朝遗珍，构造精巧，寻常工匠恐怕……”
裕亲王顺势接过话头：“老臣听闻，匠作监近来于古物修复一道，颇有建树。尤其是一位姓林的女官，曾妙手复原多件疑难旧物，在宫内已有薄名。或可传其前来一观，万一……有转圜之机呢？”
“匠作监林氏？”太后抬起眼，带着一丝疑惑与残余的怒气。
就在这时，一直于武将席列中冷眼旁观的萧景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并未起身，只是抬起眼眸，玄色的常服在满殿华彩中显得格外深沉冷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臣，亦有所闻。匠作监林晚秋，于器物修复，确有些独到之处。或可一试。”
没有多余的赘言，没有夸张的保证，只有一句简练到极致的“或可一试”。然而，从他这位素来冷面寡言、从不轻易褒贬他人的镇北将军口中说出，其分量却远超裕亲王的推荐。
皇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太后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传！”皇帝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速传匠作监女官林晚秋上殿！”
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迅速而高效。
不过片刻，麟德殿那扇巨大的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殿外廊下的灯光，缓步走入这气氛凝滞、权贵云集的大殿之中。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审视、怀疑、期盼，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恶意，如同实质的箭矢，瞬间聚焦于刚刚被临时传唤而至、尚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的林晚秋身上。
她穿着女官的制式宫装，容颜清丽，神色沉静，在这金碧辉煌、却又暗流汹涌的殿堂内，显得既渺小，又莫名地引人注目。
临危受命，千斤重担，已无声地压在了她的肩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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