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湖的清晨,没有曙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诡异天幕,只有那永恒的灰暗色调仿佛又浓重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湿冷煞气,混合着湖水特有的腥咸与腐朽气息,吸入肺腑,带着针扎般的细微刺痛。陆尘四人离开了那处简陋却给予了短暂庇护的悬崖洞府,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四道融入背景的幽影,朝着那片被称为“迷星雾障”的死亡区域悄然进发。
越是接近湖心方向,脚下的湖水颜色便越发深邃,从边缘的暗沉墨蓝,逐渐过渡到一种近乎吞噬光线的、令人不安的漆黑。湖面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巨浪与漩涡,更开始浮现出大片的、如同油污般缓缓旋转的彩色光晕——那是高度浓缩、属性各异的煞气与狂暴能量流在水面交织形成的致命“虹煞”,美丽而致命,稍一触碰,轻则真元污染,重则肉身消融。空气粘稠得仿佛化为了液体,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阻力极大,且不断被那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所侵蚀、扭曲。
当他们终于抵达一片明显由灰白色浓雾构成的、不断翻滚涌动的雾墙前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四人心中仍不免一沉。
这就是“迷星雾障”的外围边界。
眼前的浓雾并非寻常水汽,它们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其间不断闪烁着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各色光点。雾气翻滚间,隐约可见内部光影扭曲,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影子在其中游弋、聚合、又消散。仅仅站在雾墙之外,便能感受到一股混合了精神侵蚀、能量紊乱和空间扭曲的多重压迫感,让人本能地想要远离。
“这雾……有古怪。”赵铁山凝视着雾墙,古铜色的脸庞绷紧,“我的土属性真元感应到,这雾气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其中蕴含着某种……类似于阵法的引导力量,虽然极其隐晦原始,但确确实实在影响着雾气的流动和内部的空间结构。”
齐昊也收起了惯常的轻松,神色凝重地点头:“不错,我也感觉到了。这雾障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迷魂阵法,而且核心处似乎还有更危险的东西。”他手中的描金折扇无意识地开合着,扇面上流动的金色符文微微发亮,那是他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苏婉白纤细的手指掐了个法诀,一道极其柔和的水蓝色光晕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试图探入雾中。但光晕仅仅深入不到三丈,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碎、吞噬,迅速消散。“神识和探查法术都被严重干扰、削弱了。”她轻声说道,秀眉紧蹙,“而且雾气中蕴含着多种混合煞气,对真元和神魂都有持续的侵蚀作用。”
陆尘没有说话,他闭目凝神,将自身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般缓缓探出,结合系统对能量场的实时扫描分析。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雾障不仅仅是一团浓雾,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不断呼吸和变化的恐怖生命体。无数混乱的能量流在其中奔涌碰撞,形成一个个微型的能量漩涡;空间结构脆薄如纸,布满了肉眼和寻常神识难以察觉的细微褶皱与裂痕;更深处,似乎还蛰伏着一些由纯粹煞气和恶意凝聚而成的、难以名状的东西。
“准备进入。”陆尘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与决然,“赵道友,你持盾在前,以戊土真元稳定周身三丈区域,尽可能抵消空间扭曲的影响。齐兄,你在我左翼,负责清除可能突然凝聚的煞气攻击和快速反应。苏道友,你在右翼,以水润之术护持众人心神,净化侵蚀煞气,并留意能量流的异常波动。我会居中策应,以玉珏和符箓开路。”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迅速调整站位,真元隐隐连成一体。
陆尘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那枚至关重要的蓝色玉珏。玉珏方一现身,便自动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蓝色光晕。光晕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秩序”感,仿佛能抚平混乱。光晕所及之处,那灰白色的浓雾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向后退缩,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相对清晰的球形空间。
“走!”陆尘低喝一声,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翻滚的雾墙之中。
一入雾障,仿佛瞬间从现实踏入了噩梦幻境。
外界的光线、声音被急剧削弱、扭曲。四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灰白和其间闪烁的诡异光点。遁光在这里几乎失效,飞行变得异常艰难且危险,四人只能脚踏实地,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雾中谨慎前行。玉珏的蓝光驱散了可视的雾气,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空间错乱感和能量侵蚀感并未完全消失。脚下的“地面”时而是坚实的湖岸礁石,时而又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水面,甚至有时会莫名出现短暂的浮空感,仿佛踏在虚无之上。
最可怕的并非视线受阻,而是方向感的彻底丧失。在这里,前后左右上下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即便以玉珏光芒为圆心,走出十几步后,再回头看,来路也可能已被翻涌的雾气彻底吞没,不留丝毫痕迹。神识被压缩到极限,勉强能感知周身数丈范围,但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是扭曲和混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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