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玥的脚步,最终停在了距离深坑边缘三丈之地。再进一步,那无形的气墙便如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魂,带来刺骨的寒意与令人窒息的压迫。坑底的魔影仿佛被这缕生人的气息惊扰,翻滚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双血红的瞳孔骤然睁开,死死锁定了她。
那不是谢虎的眼,是深渊巨兽的眼,混乱、暴虐,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自坑底炸开,狂暴的气浪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萧如玥胸口剧震,气血翻涌,险些被这股力量掀飞。她死死咬住下唇,舌尖的腥甜让她瞬间清醒。脑海中,瓦岗山道上,那个意气纵马、谈笑退敌的少年郎,眼眸亮如星辰,正朝她伸出手。
“夫君……”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泪水已干,眼底燃起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她无视那魔影的威胁,张开双臂,将所有思念、爱恋、担忧与悔恨,都凝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谢虎!我是如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声音在山谷间悲怆回荡。坑中的魔影被这声呼唤撼动,狂暴的嘶吼竟为之一滞,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人性般的迷茫与挣扎。
“还记得我们拜师学艺,一起练枪的日子吗?你说过,要建一个无人挨饿的太平天下,还要带我看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风雪……你答应过的,不许食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向那厚重的魔障。魔影开始剧烈颤抖,时而痛苦嚎叫,时而陷入死寂,那双血眼死死盯着萧如玥,仿佛体内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轰!”
就在此时,深坑边缘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炸开,数条黑影如鬼魅般窜出,直扑萧如玥后心!那些黑影周身覆盖着细密鳞片,行动间悄无声息,正是刘荆棘豢养的“影蛇卫”!
“夫人小心!”武松的怒喝如平地惊雷。他早已蓄势待发,熟铜棍携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棍影如山,精准地砸在最前方的两条影蛇卫身上。筋骨碎裂的脆响中,一条黑影当场毙命,另一条则如断线风筝般撞向山壁。
“洒家在此,谁敢放肆!”鲁智深禅杖顿地,尘土飞扬,他魁梧的身躯如一尊铁塔,挡住另一侧。禅杖在他手中重若千钧,每一次挥舞都带着万钧之力,将偷袭的黑影逼得连连后退。但影蛇卫悍不畏死,配合默契,饶是鲁大师,一时间也只能勉强守住阵脚。
影蛇卫见强攻不成,立刻分兵,数道黑影以诡异的身法绕过正面,再次杀向孤立无援的萧如玥。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阻止她唤醒谢虎。
身后的金铁交鸣声让萧如玥心头一紧,但她更清楚,此刻回头便是前功尽弃。她将所有焦急与期盼都注入声音中,嘶哑地呼喊:“谢虎!别怕!我来救你了!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你醒过来啊!”
她的呼唤仿佛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坑中的魔影动作一滞,周身翻涌的黑气中,竟隐隐透出一缕挣扎的白色雾气。
“就是现在!”一直冷眼旁观的贾诩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低沉而急促,“夫人,血脉相连,或可一试。只需让他感知到……那份羁绊。切记,勿提旧怨,只念温情!”
萧如玥心中掠过一丝疑虑——贾诩为何如此笃定血脉之力?但救夫心切,她无暇多想,重重点头。
贾诩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无人知晓,他此刻心中正掀起惊涛骇浪。他不能说,这场灾难的源头,本就是他为了制衡谢虎而默许的一场豪赌;他更不敢说,鞠芊芊换药、王伯当、罗成战死……这一切早已失控。如今,唯有唤醒谢虎,才能用这头猛虎去对抗曹操的威胁,而他贾诩,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真相,必须被埋葬。
“去吧,”贾诩挥了挥手,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沉稳,“文和在此,绝无变故。”
萧如玥不再犹豫,转身再次面对深坑,步履因决心而愈发坚定。
“夫君,是我,如玥。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清越,穿透狂暴的气流,“还记得瓦岗寨的桃花树吗?你说过,要与我共看这天下太平……”
魔影的动作再次凝滞,赤红双目中的疯狂似乎褪去了一丝。
萧如玥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按照贾诩的提示,用尽一生温柔,喉间一阵哽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轻声加了一句:“还有……我们的孩子……在等你平安归来。”
“孩子”二字出口的瞬间,魔影周身狂暴的气息骤然凝固!那双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明。
远处密林中,那双阴冷的眼睛微微眯起,对身旁人低语:“传信丞相,谢虎有苏醒迹象。另,贾诩此人,深不可测,需多加防范。”
而此时,贾诩看到这一幕,紧握的袖中手心已满是冷汗。成了!血脉羁绊,果然是最后的钥匙。他心中飞快盘算:待谢虎清醒,便以“刘荆棘叛逃”为名整合残部,再联络梁山的项宇、徐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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