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虎三人刚冲破外围人群,就见刘备猛地后退半步,左手悄然按在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短刀上。他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血珠,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此刻满是警惕与决绝,死死盯着谢虎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长枪——在他看来,那正是官府缉拿的制式兵器。
诸位莫要再靠近!刘备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即便被烂菜叶砸中肩头,身形也依旧挺直,某家行得正坐得端,所谓勾结黄巾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若要拿我,需得有朝廷明诏,而非这般污名构陷!
张飞本就因人群扔砸的举动憋了一肚子火,见刘备非但不领情,反而摆出对峙姿态,顿时怒喝一声:你这织席的怎恁般不识好歹!我等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拿你的!他说着便要上前,却被谢虎伸手拦住。谢虎瞥见刘备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发白,知道此刻任何强硬举动都会加剧误会,当即示意关、张二人收住兵刃,自己也缓缓将长枪往地面一插,枪尖入地三寸,溅起细碎的尘土,以示无恶意。
谢虎枪尖一转,指向那为首叫嚣的——张国昀,厉声道:何方鼠辈,敢在此地搬弄是非,构陷忠良!
张国昀见谢虎三人气势骇人,早已心虚,但一想到张让的威吓,还是强撑着喊道:我们......我们人赃俱获!他勾结黄巾,证据确凿!你们要包庇国贼吗?
证据?张飞环眼圆睁,声若洪钟,一把揪住张国昀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俺老张最恨你这等颠倒黑白的泼皮!你说他勾结黄巾,那俺老张算什么?!他指向自己,又指向关羽,俺大哥当年就是斩黄巾立功的!我们会包庇黄巾贼?你这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百姓们闻言,顿时一愣。他们虽不知谢虎三人的来历,但见这黑脸大汉气吞山河,不似作伪,心中已然起了疑云。
关羽此时也上前一步,凤目微眯,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张国昀和他身后几个心腹:构陷汉室宗亲,按律当斩。尔等是自行了断,还是要关某送你们一程?那股睥睨天下的煞气,让几个地痞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萧如玥则悄然来到刘备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低声道:使君,您受伤了,先处理伤口。她的声音清冷而真诚,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趁着张飞、关羽震慑住众人的间隙,谢虎快步走到刘备身侧,将他引至相对僻静的席摊后方,这才从怀中取出那枚兽炉碎片。他压低声音道:使君,我等乃卢植恩师门下,奉师命寻访使君,共商兴复汉室大业。我等知使君蒙冤,特来护驾。此物可为证。
碎片上,涿郡二字与靖王之后的古篆隐隐流转。刘备看着碎片,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但多年的坎坷让他不敢轻信。他看着谢虎为自己辩解,看着张飞威吓恶人,看着关羽的凛然正气,又感受着萧如玥递来的药瓶......这些人行事坦荡,若真要拿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他们提到了恩师卢植,又有此奇异信物为证。
他心思电转,眼下自己已成众矢之的,除了相信这伙神秘人,似乎已无更好出路。一股复杂的暖流涌上心头,他长叹一声,对着谢虎三人深深一揖:备......有眼不识泰山,险些误会了三位小兄弟的恩义。此番大恩,没齿难忘!
一场足以兵戎相见的误会,就此化解。张国昀见势不妙,趁乱挣脱张飞的手,如丧家之犬般逃之夭夭。
谢虎扶起刘备,但神色却并未完全放松。他环顾四周,百姓的目光虽已从愤怒转为好奇,但此地人多眼杂,不宜久留。他压低声音,对刘备道:使君,此地不宜久留,十常侍的耳目无处不在。我等已备快马,请使君随我们先脱离险境,再从长计议。
刘备点头称是,他深知自己已成众矢之的,若非这三人出手,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谢虎并未将刘备带回自己的主营。他将刘备一行人安顿在涿郡郊外一处隐秘的别院中。此处是萧如玥通过父亲旧部安排的据点,表面与镇北王府毫无瓜葛,极为安全隐蔽。安顿好刘备后,谢虎只留下一句使君安心养伤,我等去去就回,便带着关、张二人与萧如玥匆匆离去。
他心中清楚,救刘备是义之所在,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面尚未立起的旗帜。但自己身为被朝廷通缉的,与汉室宗亲公开走得太近,无异于自投罗网。今日之举,已是极限。他必须尽快处理完军务,远遁他处,将这颗棋子,重新放回棋盘的阴影之中。
刘备在别院中养伤,心中却波涛汹涌。他感激谢虎三人的救命之恩,更震惊于他们展现出的实力与谋略。他派人一查,结果让他心神剧震——近来在幽州一带声名鹊起、打着皇叔刘备旗号招兵买马的,正是今日救下自己的那支神秘军队!
他明白了。这不是偶遇,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对方需要他的名号,而他自己,则刚刚从泥潭中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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