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再次夜宿教坊司。
浪荡之态传遍长安。
可另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却被有心人暗暗记下。
度支司员外郎杨国忠与广宁公主争道。
还赢了。
无量真跑去董芳仪处哭诉,不知怎么就惊动了圣人。
被其下口谕狠狠训斥。
紧接着李隆基于延英殿召集御前会议。
几位宰执齐到,太子旁听,官复原职(太师)的萧嵩赫然在列,还有辛思廉、陈玄礼等南北衙大佬参与,知内侍省事高力士唱名主持。
可吊诡的是。
小小的度支司员外郎杨国忠竟然在殿外待命。
半晌后。
有旨意自禁中出。
李林甫加左卫大将军。
章仇兼琼加右卫大将军兼西京留守。
李适之加左金吾卫大将军。
萧嵩加右金吾卫大将军。
高力士加枢密使,一应禁军调遣须经枢密院用印方可。
左骁卫大将军、单于副大都护、都水使者辛思廉,加太子太保、上柱国、封陇西郡公。
陈玄礼加左右羽林军大将军。
度支司员外郎杨国忠授右卫将军(同正员)。
这场牵扯京城军事力量的重新洗牌,就如八级地震一般,影响无远弗届。
南衙空悬多年的众多大将军衔几乎被填满。
经营多年的辛氏一族的影响力被大大削弱。
辛思廉本人几乎是位极人臣,但其身上的“左骁卫大将军”几乎彻底沦为虚衔。
几位宰执重臣兼了南衙的差事,明摆着也只是挂个名。
谁敢真的朝禁军伸手?
老寿星吃砒霜啊。
但杨国忠那个右卫将军(同正员)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
左右卫本就是名义上的南衙之首。
圣人将南衙实权交于这位“外戚”的心思几乎昭然若揭。
而因李祎去世所形成的北衙禁军权力真空看似被陈玄礼填充,但实则被圣人用高力士限制得死死的。
刚好形成大小相制的局面。
“李二,快来给某来抓痒,辽阳郡王的贵手,滋味到底如何,今日说什么也要尝尝!”
啪!~
韦坚裸着的大腚立马被打了一记。
鲜红的五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扎眼,惹得周围伺候汤沐的妓子咯咯直笑。
“你今日不该来的!”
李固挥手将众女赶走:“还这么多废话,真是聒噪!”
“呦呵!”
韦坚长身而起,气呼呼地盯了过来:“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见涨啊!某好心好意来陪你排遣心情,你反倒恶语相向,是想绝交吗?”
“嘁!”
李固不屑道:“现在就割席如何?对大家都好。”
韦坚瞬间怂了。
“那也太假了,谁信啊。”
“你也知道?”
李固斜瞥过去,没好气道:“中枢储相结交边镇大将,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就算天下都知你我情谊,可也不能做得这么肆无忌惮。”
“二郎多虑了吧。”
韦坚重新将身体没入热汤之中:“你家老爷子被收了京城兵权,圣人正要宽慰拉拢,咱俩这点小事儿,无伤大雅。”
李固轻叹道:“是太子让你来的?”
韦坚神情瞬间尬住。
“李老二,你每次说话不用都把人噎死吧。”
“让他死了这条心。”
李固幽幽道:“玄武门三王案,我迟早要讨个公道!”
“一点都没得谈?”
韦坚脸色一垮,略带哀求之色。
李固轻轻摇头:“李亨每每出卖身边之人以自保,现在又让你屡次涉险,这样的储君某绝不屈膝!”
其话虽说得坚决,可也透着浓浓情谊。
韦十七如何能听不出?
“唉~~圣人防范甚严,太子也是无可奈何,他并没有非要逼着我来见你,是某主动请缨的。”
他苦笑道:“再说了,咱们多日未见,难道叙旧也不成?做官做得如此谨小慎微,那我还不如回家享清福。”
顶级门阀出来的麒麟子,也就是治国平天下能让其舒展心中抱负。
可若是不念头通达,想必做什么也都没意思吧。
“我明白了。”
韦坚刚要展颜,却听李固又道:“但十七你要记住,待皇甫惟明可不要如我一般。”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清不楚。
“这是为何?”
李固认真道:“结交边镇大将的罪名罩头而来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个边镇大将来救你!”
韦坚悚然一惊,在汤中抱拳认真拜道:“我已明白二郎苦心。”
此时李固起身出了汤池。
“这就不泡了?时候还早呢。”
“不早了。”
李固转头看向兴庆宫方向:“前戏已经演完,主角再不登场,台下看戏的要骂街了。”
翌日。
内侍传旨李固入宫面圣。
老熟人王承训被教坊司的脂粉气呛得直打喷嚏。
他也是香料挂满身,但内侍玩香跟妓子大大不同,要是让圣人闻到媚俗之气,小命都难保。
可就算极为不适应,王承训还是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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