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桑的心微微一沉,但更多的是验证猜想后的凝重。果然如此。
“此事若揭开来,必是一场震动朝野的大案。漕运、户部,乃至地方,不少人都要坐立不安。”郑迁看着他,“我已具密折,将你所查核之关键证据与结论附上,直呈尚书大人及左都御史。如何定夺,已非我辈所能置喙。”
林念桑起身,长揖到地:“大人明察决断,下官感佩。”
郑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语气缓和了些:“不必多礼。我起初,确有小觑了你。以为你不过是新官上任,急于求成。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耐心与细致,于浩瀚陈账中,揪出这般隐秘的蠹弊。这份沉得下心、耐得住寂寞、锲而不舍追索真相的功夫,才是户部真正需要的东西。钱财账目,国之血脉,掌度支者若无此等心性,迟早要出大纰漏。”
他顿了顿,看着亭外渐沉的暮色,仿佛自语:“这户部的算盘声啊,人人都会打。但有的人打的是糊涂账,有的人打的是良心账,还有的人,打的是锦绣前程账。能打出真相之声的,不多。”
林念桑默默听着,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这是上司对他工作的正式肯定,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将他发现的功劳,以密折方式上报,既避免了将他这个新人过早推到风口浪尖,也确保了线索不被中间环节湮灭。
“此事后续,自有御史台与刑部介入。你之功绩,部堂大人与我皆心中有数。眼下,你暂且远离漕运旧账,本部另有重要度支项目,需要你这样的精细人去梳理。”郑迁作出了安排。
“下官遵命。”
走出凉亭,夜幕已降,繁星初现。户部衙门的重重屋宇沉浸在暗影中,唯有零星灯火,像是黑暗中不眠的眼睛。林念桑回头望了一眼那庞大的、掌握着帝国财赋的官僚机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绵密不绝的算盘声。
这声音,是数字的流转,是银钱的低语,是利益的博弈,也是……正义与良知,在重重迷账中,艰难却执着拨响的清音。
他整理衣冠,迈步向衙门外走去。他知道,自己在这庞大帝国财政机器中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母亲那句“于污浊中保持纯净”的教诲,与今夜郑迁那句“打出真相之声”的感慨,将如同他心中的另一把算盘,在未来的岁月里,为他计算每一步的得失,校准每一次的抉择。
核心警示喻意:
本章通过林念桑于浩瀚陈年账目中,凭借超凡耐心与细致,勘破隐秘贪墨链条的故事,深刻喻示:国之财赋,民之膏血,容不得半分蠹蚀。贪墨之行,往往始于细微之处,披着合规外衣,利用信息之弊与监督之疏,悄然蔓延,积少成多,终成巨患。 它警示掌权理财者:当以“锱铢必较”的严谨守护公帑,以“明察秋毫”的敏锐洞察弊端,更需有“淤泥不染”的操守抵御侵蚀。 而制度的完善、监督的透明与执行的刚正,是遏制贪腐的堤坝;个体尤其是新进者秉持初心、敢于较真的精神,则是涤荡污浊的清流。故事借古喻今,强调在任何时代,财经领域的清廉与效率,皆系于从业者的专业、良知与无畏,以及监督体系持续不懈的“算盘声”——那应是计算国家利益、守护社会公平正义之声,而非谋私利、损公益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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