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膝盖陷进焦土，指节死死抠住地面，掌心那块碎片仍在震颤，热度已褪，只剩冰冷的搏动。噬魂链从他手中滑落半寸，链尖触地，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终结。
他没抬头，但能感觉到心脏被无数细线缠绕，每一根都在收紧，像是从血脉深处抽出什么。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砂砾，肺腑间泛起干裂的痛感。他知道自己在衰老——不是肉身的衰败，而是存在本身被一点点剥离。
叶南天站在十步之外，黑袍未动，指尖轻抚咽喉处那六道疤痕。它们泛着幽光，如同活物般起伏，每一次跳动，都让叶无痕的心跳慢上一分。那些细若发丝的线，正从虚空中延伸，缠绕他的四肢、胸膛、头颅，却不伤皮肉，只往命门深处钻。
“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命格推演之中。”叶南天的声音低沉，像从地底传来。
叶无痕喉咙一紧，咳出一口暗红的血。他没擦，任其顺着嘴角滑下，滴在掌心碎片上。血珠渗入纹路，竟让那冰冷的石质泛起一丝微光。
他忽然笑了，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说……你在推演我？”
叶南天眸光微动，未答。
叶无痕缓缓抬头，瞳孔深处，九重漩涡悄然浮现。他不再压制本源之瞳的力量，反而将残存的混沌之力尽数灌入识海。剧痛如刀割，但他咬牙撑住，目光死死锁住对方咽喉。
视野骤然扭曲。
疤痕的纹路开始变化，浮现出不属于此世的画面——九重天门前，狂风卷起血雾，一道身影持断剑而立，战甲染血，双目猩红。他一剑刺出，直贯叶南天咽喉，六道环形血痕深可见骨，鲜血喷涌如泉。
那是他。
那是前世最后一战，他亲手留下的终结之伤。
画面一闪即逝，却在叶无痕心中炸开惊雷。他终于明白——那道伤从未被修复，而是被炼化了。叶南天没有愈合它，反而将其铸成容器，以万千生灵的寿命为祭，反向操控因果，将本该终结他的伤痕，变成了吞噬他命格的源头。
“我的伤……”叶无痕低声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成了你的命脉？”
叶南天神色不变，折扇轻摇：“命格可篡，因果可逆。你留下的伤，如今养活了我。”
“养活？”叶无痕猛地抬头，眼中猩红暴涨，“你不过是个靠吸食旧日残痕苟活的寄生虫！”
他不再抵抗那些因果线，反而松开所有防御，任由寿命被抽离。心跳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却在笑。混沌之力在识海深处轰然爆发，一道身影从记忆深渊踏出——身披染血战甲，手持断剑，气息如渊。
那是前世的他，巅峰时期的自己。
两道身影在意识中重叠，声音同步响起：“我的伤，还轮不到你来用！”
刹那间，混沌法则逆转。
前世之影一步踏出，拳势轰然砸向虚空。那一拳，带着九重天门崩塌的威压，带着万灵哀嚎的怒意，带着被背叛、被篡改、被亵渎的滔天恨意。
所有因果线应声而断。
断裂的瞬间，反向崩裂，如毒蛇倒噬，顺着原路疯狂倒灌。叶南天瞳孔骤缩，咽喉处那六道疤痕猛地一颤，黑光紊乱，竟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
“你——！”他抬手欲挡，折扇横于胸前，可那股力量已穿透防御，直击命门。
黑袍剧烈翻动，他身形一晃，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道黑血。那血落地即燃，焦土上腾起一缕青烟，带着腐朽的气息。
叶无痕单膝撑地，喘息粗重，脸色苍白如纸。他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不是修为，不是灵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岁月。百年寿命，已被抽走大半。可他仍站着，哪怕膝盖陷进土里，哪怕手指颤抖，他仍抬着头，目光如刀。
“你动不了我。”叶南天抹去嘴角黑血，声音低沉，却不再平静，“你杀不死我，因为你杀过我一次。命格已断，因果已裂，我本不该存在。”
“所以你就靠吸我的命活到现在？”叶无痕冷笑，“靠吸我留下的伤？”
“不错。”叶南天缓缓抬手，折扇轻合，“你给了我终结，我也给了你代价。每一道因果线，都能吞噬你十年寿命。刚才，你已丢了九十年。”
叶无痕沉默。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经脉不再如江河奔涌，而是像干涸的河床，灵力运转滞涩。识海中的本源之瞳，光芒也暗淡了几分。他确实老了，哪怕外表未变，可内在的根基已被掏空。
可他不惧。
他缓缓抬起手，将掌心那块碎片握紧。血再次渗出，滴在石面上，渗入纹路。碎片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什么。
“你以为，”他低声道，“我只能靠前世之影反击？”
叶南天眉头微皱。
叶无痕忽然将碎片按上眉心，混沌之力轰然爆发。不是为了融合，而是为了共鸣——与那六道疤痕的共鸣。他要让那容器，记住最初的主人。
疤痕猛地一颤，叶南天闷哼一声，黑光剧烈波动。他抬手按住咽喉，眼中首次闪过一丝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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