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恐惧像黑色的、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无法呼吸。
最大的秘密……她视若生命的、关乎存亡的秘密……竟然被苏婉清看到了！完完全全地看到了！
她会怎么做？把这个惊天秘密公之于众？把她当成一个怪物送去研究？还是……更糟？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苏婉清仿佛能轻易看穿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向前伸出了手，但并不是粗暴地抓取，而是掌心向上，做出一个看似温和的、邀请的姿态。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小傻瓜。”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自以为是的亲昵，“恰恰相反……”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强烈的占有欲，“从这一刻起，我会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力量、一切资源来保护你。你的秘密，从今往后，就是我的秘密。我会用生命来守护它。”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七鱼因极度恐惧而惨白如纸、不住颤抖的脸颊，然后又贪婪地落回那片隐藏着奇迹的水下，语气中充满了一种近乎痴迷的、毫不掩饰的赞叹：“这真是太美了……美得令人窒息……简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奇迹。我早就感觉到你的特别，但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神迹。”
七鱼的大脑一片空白，混乱得像一团被猫咪疯狂玩弄过的毛线球。
苏婉清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料和想象！
没有惊恐的尖叫，没有道德的审判，没有科学的探究，只有这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全然的接受，以及那种更令人不安的、赤裸裸的、如同看待私有物品般的狂热占有欲！
“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苏婉清不再给她更多消化和反应的时间，朝小艇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往常那种表面上的冷静和掌控感，但底下却涌动着深不见底的、危险的暗流，“在水里呆久了会失温的。放心，”
她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远处游艇的灯光，“司徒靖那边，我会去应付。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七鱼还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挣扎，身体因为寒冷和害怕而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苏婉清却已经不再等待，她利落地转身，轻松地游回了小艇边，单手敏捷地抓住冰冷的橡胶船舷，另一只手却依旧固执地伸向七鱼，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催促。
“快点，别再磨蹭了，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七鱼最脆弱的软肋。
是的，天亮，更多的人……绝不能让秘密进一步扩散！
那会让局面彻底失控，比面对一个知晓秘密的苏婉清要可怕千百倍！强烈的恐慌压倒了一切犹豫。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还是屈服于更大的恐惧，笨拙地、带着一丝绝望地摆动起那条沉重的尾巴，缓慢地朝着小艇游去。
当她靠近小艇时，神奇的变化再次发生。
幽蓝色的鳞片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消退，仿佛融入了皮肤之下，那条美丽而强大的鱼尾开始分解，酥麻和轻微的刺痛感再次传来，双腿熟悉的轮廓和知觉一点点恢复。
苏婉清紧紧盯着这不可思议的逆变化过程，眼睛一眨不眨，屏住了呼吸，像是在观摩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在眼前完成最后的塑形，眼神中的狂热和惊叹几乎要化为实质。
当七鱼的双腿完全恢复，却因为虚弱和寒冷而无法用力，只能虚弱地、颤抖着攀住湿滑冰冷的船舷时，苏婉清立刻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臂。
她的手指同样被海水浸得冰凉，但力道却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几乎是将七鱼半拖半抱地拉上了摇晃的小艇。
七鱼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小艇底部，浑身湿透，冷得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苏婉清从小艇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厚实而干燥的羊毛毯，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细致地、将七鱼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
然而，她那探照灯般的目光，却片刻不停地扫过七鱼毯子下恢复如常、却仍在微微颤抖的双腿，然后又回到她那张惊魂未定、写满了恐惧和茫然的脸上。
“怪不得……”苏婉清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但七鱼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加深邃的算计，感叹道，“深海救人……司徒靖那次奇迹生还……确实也只有你可以做到。”
她再次看向七鱼的眼神，已经彻底不同了，那里面混杂着极度珍视、强烈占有，以及一种……“我掌握了终极秘密”的、令人不安的优越感。
小艇的电动马达发出低微的“嗡嗡”声，划破寂静的海面，拖着一条白色的尾流，向着远处那艘如同白色城堡般矗立的游艇灯光驶去。
七鱼将自己紧紧裹在毯子里，蜷缩在艇底，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一阵阵发抖，但比海水更冷的，是她沉入谷底的心。
她知道，从苏婉清说出“我看到了”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不可逆转的改变。
一个基于惊天秘密的、极度不平衡的、危机四伏的同盟，或者说，一个更加精致而牢固的牢笼，已经悄然形成，将她牢牢锁住。
海风刺骨，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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