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转角咖啡店里弥漫着研磨咖啡豆的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
七鱼推开沉重的木门，门铃叮当作响。
她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熟悉的卡座，苏婉清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放着一杯拉花精致的拿铁。
七鱼在她对面坐下，帆布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她点了一杯柠檬水，服务员离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苏学姐，”她开口，声音有点干，“我们课上有小组展示了。”
苏婉清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杯沿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她放下杯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七鱼：“小组展示？什么主题？”
“海洋神话比较……他们选了‘人鱼传说’。”七鱼的声音低了下去。
苏婉清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人鱼？倒是……有意思。”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也是个不小的风险。”
“机会？”七鱼抬起头，有些不解。
“一个固定的小团体，如果处理得好，会成为你最好的掩护。”苏婉清的语气很冷静，像在分析一道数学题，“一旦他们习惯了你‘内向、话少、有点害羞’的形象，就会自动帮你解释很多行为。风险是，接触越频繁，细节越容易暴露。”
七鱼认真地听着，感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
“你需要掌握几个技巧。”苏婉清继续说，“第一，学会倾听和附和。大部分时间保持安静，只在关键节点用简短的话表示赞同，或者提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让人觉得你在思考，但不会深究。”
她顿了顿，看着七鱼：“第二，适度利用你的性别优势。”
七鱼愣了一下，脸上有点发热。
“别想歪了。”苏婉清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让你用美色。而是作为女生，不，作为一名柔弱的男生，你可以适当表现出需要帮助的样子。比如，主动说PPT排版我不太擅长，但资料整理我可以多做一些，或者上台演讲我有点害怕，能不能让我负责后台操作和设备调试？——把最不引人注意的任务，主动揽到自己身上。”
七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办法，把自己藏在幕后。
“还有，”苏婉清的目光落在七鱼的眼睛上，“你的眼神管理还是有问题。总是躲闪，显得心虚。试着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鼻梁或者眉心。这样看起来像在专注倾听，又不会因为完全对视让你自己紧张。”
七鱼下意识地尝试着，抬起眼，看向苏婉清的鼻梁。
果然，比直接看她的眼睛要容易一些，压力小了很多。
“回去自己对着镜子练练。”苏婉清拿起小勺，轻轻搅动着杯子里剩余的奶泡，“小组合作是场表演，你要演好‘安静、有点胆小但很认真’的学妹。主动选择你的角色，比被动接受要好。”
七鱼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苏婉清的建议总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实用主义，剥开情绪，只留下方法。
这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门铃又响了。
一个穿着时髦、看起来阳光开朗的男生推门进来，目光在店内扫视，看到苏婉清时，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大步走了过来。
“婉清！这么巧，你也在这儿？”他的语气亲昵，显然和苏婉清很熟。
七鱼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缩起来。
这是陌生人！
苏婉清会怎么介绍她？
然而，苏婉清的反应快得惊人。
在男生走近卡座的前一秒，她脸上的那种冷静和疏离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恰到好处惊喜的、温婉柔和的笑容。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坐姿，显得更放松、更女性化。
“张辰？是好巧。”苏婉清的声音也变了，比刚才和七鱼说话时轻柔、甜腻了许多，“我跟朋友聊点事情。”
她说着，目光自然地转向七鱼，那眼神里的意味七鱼瞬间就懂了——这是现场教学。
七鱼立刻低下头，双手捧住柠檬水杯子，做出非常内向、怕生的样子。
“这是我表妹，小鱼，过来玩两天，胆子特别小，怕生。”苏婉清用宠溺又无奈的语气对张辰说，然后轻轻拍了拍七鱼放在桌上的手背，动作自然无比，“小鱼，这是张辰哥哥，我高中时候的同学。”
七鱼被迫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张辰一眼，脸恰到好处地红了，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句“哥哥好”，然后立刻又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杯子壁。
她感觉自己脸颊发烫，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羞耻和紧张。
“哦哦，你表妹啊，你好你好！”张辰笑着打招呼，很体贴地没有过多关注七鱼，转而和苏婉清聊起了最近的社团活动，语气热络。
苏婉清全程应对自如，言笑晏晏，和平时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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