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律法长廊中那种被严密监控的死寂更加彻底,是一种万物归墟、连规则本身都仿佛陷入沉睡的绝对寂静。唯有那缓慢而清晰的“哒…哒…哒…”的脚步声,如同敲打在灵魂深处的丧钟,在这座名为“寂灭之殿”的破碎殿堂中回荡。
陈旦几人如同被冻僵的猎物,浑身冰冷地看着那个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佝偻身影。
它身披一件破烂不堪、沾满灰尘的暗色斗篷,兜帽低垂,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干瘪下垂的下巴和几缕枯槁的灰发。它的身形异常消瘦,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撑着斗篷,手中拄着一根扭曲古怪、如同老树根般的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浑浊晶体。
它身上没有丝毫生命气息,也没有律法之眼那种冰冷的规则威压,反而散发着一种与这座殿堂融为一体的、亘古长存的虚无与枯寂。然而,就是这种极致的“空无”,却带给众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恐惧。
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目光”,缓慢地扫过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几人,最终,停留在了刚刚挣扎着站起的陈旦身上。
那目光并非审视,也非敌意,更像是一种……确认。
“……又来了……迷途的……飞蛾……”
一道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从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避开了空气的传导。这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疲惫与苍老。
老臣和护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陈旦也是心脏狂跳,强行稳住心神,将老臣和受伤的护卫挡在身后,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你……你是谁?”陈旦声音干涩地问道,暗中全力催动体内那点可怜的悖论之力,戒备到了极点。
佝偻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拄杖的、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指向殿堂最中央那个干涸破裂的池子。
“……归宿……就在那里……何必……挣扎……”那干涩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漠然。
陈旦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心中猛地一凛。只见那干涸的池子底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散落着一些黯淡的、几乎与尘埃融为一体的……骸骨!那些骸骨的姿态各异,却都透着一种绝望与不甘,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试图逃离什么。
其中一些骸骨旁边,还残留着些许衣物碎片和器物残骸,样式古老,与他们在外面废墟中看到的那些尸骸颇为相似!
难道所有误入或者找到这里的人,最终都死在了那个池子里?这就是它所说的“归宿”?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们……不会去那里。”陈旦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尽管声音因虚弱而有些颤抖。
佝偻身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兜帽似乎微微抬起了一些,那双隐藏在深处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旦身上,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好奇?
“……你的身上……有‘错误’的味道……很新鲜……也很……熟悉……”它那干涩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和很久以前……那个试图篡改碑文的家伙……很像……”
陈旦心中巨震!它说的是那个留下警示信息的前辈?!
“你认识他?他后来怎么样了?”陈旦急忙追问。
“……失败了……化作了……基石……”守墓人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死寂的漠然,“……所有的反抗……最终……都是归宿……”
它再次用权杖顿了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放弃吧……融入寂灭……即是……解脱……”
随着它的话语,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泯灭一切生机与意志的寂灭之力,开始缓缓弥漫开来,如同潮水般向几人涌来!这股力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同化”,邀请(或者说强迫)他们放弃自我,融入这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老臣和护卫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起来,脸上露出解脱般的迷茫神色,竟然下意识地想要朝着那个干涸的池子走去!
“醒来!”陈旦猛地一声低喝,蕴含着一丝悖论之力的震荡,强行将两人从那种诡异的蛊惑中惊醒!
两人回过神来,骇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陈旦也是额头冒汗,仅仅是抵抗这股“同化”的意念,就让他本已枯竭的精神力再次剧烈消耗。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彻底“寂灭”!
必须打破僵局!
他想起了那段警示信息的后半句——“破‘核心之眼’”!
核心之眼是什么?在哪里?
他的目光疯狂扫视着这座破碎的殿堂。穹顶破碎,墙壁斑驳,地面开裂,除了中央的池子和满地的石碑碎片,似乎空无一物。
等等!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守墓人权杖顶端那颗黯淡浑浊、布满裂纹的晶体上!
那东西……的形状……似乎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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