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晚，闷热难耐。碧华刚给最后一位村民做完艾灸，正准备收拾器械，桌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电显示是。
碧华啊...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虚弱的声音，我...我有点不舒服...
碧华心里一紧，手中的艾条差点掉在地上。父亲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她几乎没听父亲说过不舒服这三个字。
爸，你哪里不舒服？具体什么感觉？碧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是肚子疼...有点恶心...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下午去小刘那打了针，但好像没什么用...
碧华的心沉了下去。小刘是市里诊所的医生，虽然号称出身，但毕竟医疗条件有限。她想起这段时间父亲总是说没事没事，原来是一直在硬撑。
爸，你马上去市医院检查！我现在就回去接你！
不用不用，父亲连忙拒绝，你那边那么多病人等着，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接着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爸！爸！你怎么样？
挂断电话，碧华陷入两难。诊室外还有三位村民在等候，都是远道而来找她调理身体的。王大爷的老寒腿、李婶的腰痛、还有小明的脾胃不和，都指望着她的针灸治疗。
碧华大夫，王大爷看出她的为难，要是家里有事你就先回，我们这老毛病不着急。
是啊，李婶也附和道，你爹的身体要紧。
但碧华看着老人们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心让他们白跑一趟。这些村民信任她的医术，有些甚至天不亮就出门赶路。
各位稍等，碧华深吸一口气，我先把你们的治疗做完。
她强压着心中的焦虑，手法依然稳健地施针、艾灸。但细心的小明发现，碧华大夫今天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碧华阿姨，小明轻声说，要不您先回家看看吧，我可以下周再来。
碧华摇摇头，继续专注地捻动银针。她知道，作为医生，既然接诊了就要负责到底。但作为女儿，对父亲的担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
等到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已是晚上九点。碧华匆匆收拾药箱，给丈夫王强打了个电话。
强子，爸身体不舒服，我得马上回城一趟。
这么晚？王强在电话那头担心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明天还要早起送货。安安就拜托你了。
开车回城的路上，碧华的心一直悬着。她想起这半个月来，每次打电话父亲都说好多了，原来都是在骗她。这个倔强的老人，总是怕给子女添麻烦。
到达父亲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推开门的瞬间，碧华倒吸一口凉气——父亲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碧华冲过去，手刚触到父亲的额头就被烫了一下。高烧！
没、没事...父亲还想强撑，睡一觉就好了...
碧华不由分说，一把扶起父亲：必须马上去医院！
深夜的市医院急诊科，值班医生何大夫一看到张建生的情况，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急性腹膜炎！立即准备手术！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将父亲推进抢救室。何大夫快速交代病情：初步判断是阑尾炎穿孔，必须立即手术。你是患者唯一的家属？
碧华紧张地点头。
去办手续，其他交给我们。何大夫的语气不容置疑，记住，时间就是生命。
手术室的门地关上，碧华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父亲总是守在她床前，如今角色互换，她才体会到那种揪心的滋味。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碧华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如果早一点回来，如果坚持让父亲去医院检查...
凌晨三点，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何大夫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手术很成功。再晚半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拿出手术照片给碧华看：你看，阑尾已经发黑穿孔，腹腔内都是脓液。你送来得太及时了。
碧华看着照片，后怕得浑身发冷。她突然想到什么，恳切地对医生说：何大夫，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明天我爸醒了，你把刚才的话再给他说一遍。他总觉得自己身体好，从来不听劝。
何大夫会意地点头：明白，这种倔强的老人我见多了。
第二天清晨，父亲苏醒过来。看到守在床边的女儿，他第一句话就是：我都说没事了，你非要大惊小怪...
张大爷，何大夫适时出现，严肃地举着手术照片，您这次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阑尾穿孔导致腹膜炎，死亡率很高。您女儿这是救了您的命啊！
看着黑乎乎的阑尾照片，父亲终于沉默了。
在父亲住院的半个月里，碧华医院家里两头跑。白天她在医院陪护，晚上回父亲家准备第二天的饮食。王强带着安安周末来看姥爷，一家人的陪伴让病房里充满了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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