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想起自己体内那来历不明的龙族血脉，想起父母模糊的身世，想起爷爷林震天偶尔流露出的欲言又止……
“实验成功了，但也失败了。”奥古斯都的语调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慨，“他们确实创造出了一些拥有神族特征的生命胚胎，但在最终撤离时，存放胚胎的实验室被虚空乱流卷入，不知所踪。我苏醒后寻找了数百年，一无所获，只能认为那些‘火种’早已湮灭在时空夹缝中。”
他再次看向林枫，眼神复杂：“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你身上的力量本质……龙族血脉只是表象，真正的核心，是那份与‘世界之石’本源近乎完美的亲和力。那是只有我族王血，或者……那些被精心设计的‘火种’，才可能拥有的特质。”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枫站在原地，脑海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从小异于常人的恢复力与感知，对天地灵气远超同辈的亲和，《龙神诀》修行时那种水到渠成般的顺畅，还有祖龙佩对他远超林家其他人的认可……
“你是说……”林枫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可能是你们那个‘火种计划’的后代？”
“只是可能。”奥古斯都摊开手，暗影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不断变幻的符文，“毕竟万载时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许那些胚胎中的某一个侥幸存活，在某个角落生根发芽，血脉在漫长岁月中稀释、变异，最终在这个纪元重新显现。又或者……你是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了这种特质。”
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充满诱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拥有成为‘新神族’的潜质。林枫，放下那可笑的抵抗吧。你与我，本质上远比你和外面那些蝼蚁更加接近。看看这崩塌的遗迹，看看这失控的力量……这一切的混乱，不正是你们人类所谓的‘旧世界’的写照吗？阶级、战争、贪婪、短视……这个纪元的人类文明，早已病入膏肓。”
奥古斯都向前一步，暗影与金光在他身后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图景——一半是亚特兰蒂斯辉煌的星空城邦，一半是扭曲破碎的黑暗虚空：“加入我。我将以神族王血的名义，赐予你真正的传承。待碎片崩塌释放的能量撕开时空壁垒，新世界的规则将由我们书写。届时，你不再是孤军奋战的‘龙皇’，而是新神国的缔造者之一。你的那些女人，你珍视的同伴……都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与地位。这难道不比你现在的挣扎更有意义？”
林枫沉默着。
大殿的崩塌在加速。头顶的星空穹顶已破碎大半，露出外面狂暴的虚空乱流。脚下，暗影的侵蚀已蔓延至整个祭坛区域，那块巨大的碎片在污染中发出痛苦的嗡鸣，内部封印的星河虚影变得明灭不定。
奥古斯都的提议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不必再背负沉重的责任，不必再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不必再为世界的存亡浴血奋战。成为新世界的神只，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守护想守护的人……这几乎触及了林枫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渴望。
但……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翻涌的暗影，仿佛看到了遗迹之外，看到了百慕大汹涌的海面，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江城，苏清雪在指挥中心彻夜不眠地注视屏幕，眼中是深藏的担忧与绝对的信任。
看到了柳婉仪在全球情报网络中穿梭，以凡人之躯对抗着庞大的黑暗。
看到了白芷燃烧药灵本源时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看到了玄武、青龙、南宫凝月、林静雅……看到了无数在“神谕”阴影下挣扎、却从未放弃希望的普通人。
他看到雷洪被空间挤压抹去前最后的怒吼，看到影刹用身体挡住死亡光束时无声的嘱托，看到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战士，义无反顾地冲向必死的战场。
他还看到了更广阔的景象——繁华都市中忙碌而平凡的人们，乡野田间朴实的笑脸，孩童纯真的眼眸，老人安静的晚年……这个纪元的人类文明或许不完美，有战争，有苦难，有无数的问题。
但同样有爱，有勇气，有不屈的探索，有在泥泞中依然仰望星空的渴望。
“有意义吗？”林枫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奥古斯都，你说我的挣扎没有意义。那么，你所谓的新神国，又有什么意义？”
奥古斯都眉头微皱：“意义？新神国将重现亚特兰蒂斯的荣光，建立永恒、完美、没有痛苦的秩序……”
“没有痛苦？”林枫打断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悲悯，“不，你建立的不是没有痛苦的世界，而是没有‘人’的世界。你所谓的永恒秩序，不过是将所有生命变成你操控的提线木偶，抹去一切差异、一切可能性，让世界变成你个人执念的玩物。”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金白光芒绽放，逼退涌来的暗影：“你说这个纪元的人类文明病入膏肓。是的，我承认它不完美。但正是这些不完美，这些挣扎、错误、失去与获得，才构成了‘活着’的真实。人类或许贪婪，但也懂得牺牲；或许短视，却从未停止仰望星空；或许弱小，但在绝境中爆发的勇气，连神明也会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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