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墙之上,三角龙旗在呜咽的海风中猎猎作响,似丧钟哀鸣。张玄那句“天意?”的余音,带着冰冷的宿命感,萦绕在石玉珠心头。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瑟瑟发抖、眼神茫然的孩子袁青诀,只觉得这名字沉甸甸地压着血海深仇。
“走。”张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容置疑。他目光投向界墙那幽深的缺口,投向墙外那片被清廷划为绝对死地的焦土深处。那里,怨气更浓,死寂更深。
石玉珠默然点头,抱起袁青诀瘦小的身躯,紧随张玄之后,一步跨过那道象征着人间与地狱分界的残破界墙。
墙内已是炼狱,墙外…更是绝域。
眼前的景象,让石玉珠这修道有成的武当弟子,道心都为之刺痛。
焦黑的大地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不见任何完整的房屋,只有断壁残垣在昏沉的天幕下勾勒出扭曲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尸腐恶臭浓烈了十倍不止,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更触目惊心的是,这片死寂焦土之上,并非空无一物。
每隔五里,便有一座用焦黑泥土和碎石草草夯筑的墩台,形如巨大的坟包。墩台顶端,插着一面残破的龙旗,旗杆下,总有几名穿着号褂的清兵懒散地靠着,眼神麻木地扫视着这片他们亲手制造的禁区。而每隔十里,则是一座更高大些、同样简陋的土台,上面甚至架设了简陋的望楼和报警用的铜锣。
这便是清廷“迁界禁海”令下的“杰作”——五里一墩,十里一台!深达两丈、宽逾三丈的界沟如同丑陋的伤疤,纵横交错,将这片曾经人烟稠密的沿海彻底割裂。界沟边缘,削尖的木桩密密麻麻地排插着,上面残留着深褐色的污迹,无声地诉说着无数试图逃归或误入者的下场。
越往深处,所见越是惨绝人寰。
在一处被焚毁的村落遗址边缘,他们看到几个蜷缩在断墙下的身影。那已不能称之为人形,只是几具披着褴褛破布、勉强能动的骷髅。他们眼神空洞,了无生气,身边散落着啃食过的草根树皮,甚至夹杂着灰白色的土块——观音土。其中一个老者,腹部却诡异地高高隆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显然离死不远。石玉珠认得,那是长期食用观音土导致的“腹石症”,肠腑已被土块堵塞胀破,痛苦至极地缓慢死去。
不远处,一座界沟边缘的木桩上,赫然钉着一具尚在滴血的尸体!那是一个中年汉子,衣衫破烂,胸口被一根粗大的木矛贯穿,死死钉在木桩上,怒目圆睁,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不甘与滔天恨意!显然,这是一个试图偷偷返回故土家园取回埋藏之物或祭拜祖坟的流民,被巡防的清兵发现,当作了“越界者”的榜样,活活钉死在此!
“呜…”袁青诀小小的身体在石玉珠怀里猛地一颤,死死将脸埋进她的道袍,不敢再看。那钉在木桩上的惨状,瞬间勾起了他目睹父母惨死的恐怖记忆。
张玄的脚步并未停留,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那深邃如渊的眸子里,混沌气旋的转动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仿佛有亿万根无形的针在缓慢而持续地刺入。他周身的气息,愈发沉凝,如同暴风雨前压抑到极致的死寂。石玉珠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杀机,正在这看似平静的躯壳下缓缓凝聚、翻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沿途又遇到几波巡防的清兵小队。这些兵丁看到张玄与石玉珠这两个衣着虽旧却气度不凡的“流民”带着个孩子,竟敢深入禁区,先是惊疑,随即便是凶相毕露,厉声呵斥驱赶,甚至有人抽出了腰刀。
“滚!禁区重地,擅入者死!”
“哪里来的刁民?给老子站住!”
然而,每当这些兵丁试图靠近或拔刀相向时,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便会瞬间将他们笼罩!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冻结了他们的血液!恐惧如同毒蛇钻进骨髓,让他们浑身僵硬,呵斥声卡在喉咙里,高举的腰刀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玄衣男子带着道袍女子和孩子,如同穿过无形的幕布,从他们身边漠然走过,消失在焦土深处。留下身后一群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如同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清兵。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焦黑的土地渐渐被湿润的沙砾取代。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尸臭终于被一股带着腥咸、却无比清新的海风冲淡。
前方豁然开朗。
昏沉的天幕下,是浩瀚无垠的东海!波涛汹涌,浪涛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着,狠狠撞击在布满嶙峋礁石和船只残骸的黑色海岸上,激起漫天雪白的飞沫!那沉闷而宏大的涛声,仿佛是大海在为这片土地上逝去的百万生灵发出悲怆的怒吼。
张玄停住了脚步,立于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之上,任凭带着咸腥水汽的海风猛烈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他沉默地凝视着这片狂暴而深邃的大海,那翻涌的怒涛似乎映照着他眸中翻腾的混沌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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