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其意识即将随着身躯一同彻底消散、归于永恒的“无”的前一刻——
零，动了。
她不再只是静立遥观，而是轻轻一步踏出。她的步伐并不快，却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从遥远的虚空，来到了那团正在迅速崩解的寂灭风暴正前方。她依旧保持着那份超然物外的完美姿态，纯白的长裙纤尘不染，与拾那污秽、扭曲、濒死的残破形成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她就那样平静地悬浮在那里，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本质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风暴中心那两点即将熄灭的、空洞的“目光”。
“拾。”
零再次呼唤了它的名，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蕴含之前的绝对威压，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叹息般的复杂意味，
“时至此刻，你……仍执迷不悟么？”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颗火星，投入了拾那本已死寂的意识灰烬之中。
“呃啊啊啊——！！！”
那即将彻底消散的风暴残骸，猛地剧烈收缩、凝聚！拾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本源力量，强行将溃散的躯体重新聚拢，化作一个更加凝实、却只有常人大小、不断向外逸散着灰黑色光粒的、极度不稳定的人形阴影！阴影的面部，两点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充满了极致的怨毒、不甘与……垂死的疯狂！
“零！！！”
阴影发出嘶哑刺耳的咆哮，它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零，那目光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少在那里假惺惺！！成王败寇！我输了！我认了！！但你休想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羞辱我！！！”
它猛地伸出由阴影构成的、颤抖的“手臂”，指向零，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
“杀了我！有本事你现在就彻底清除掉我！将我最后一点存在痕迹也从这多元宇宙中抹去！！否则……否则只要我尚存一丝意念，只要这‘寂灭’的概念还未从根源断绝，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找到超越你、摧毁你、让你也尝尝这无尽绝望滋味的办法！！！”
这是拾最后的咆哮，是败者无力的诅咒，也是它身为“寂灭”化身，对“存在”一方最深刻、最本能的憎恨的最终宣泄。
一旁的陈玄，看着这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的阴影，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双手抱胸，歪头看向零，用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零姐姐，这老古董都这德行了，还搁这儿嘴硬呢？死不悔改，留着也是祸害。我看……没必要再跟他废话了吧？干脆点，清理干净，一了百了，也省得它以后真琢磨出什么歪门邪道来添乱。”
陈玄的话，代表了在场大多数子系统（尤其是伍）的心声。面对这样一个极度危险、怨念深重、且明显与零有着不死不休宿怨的古老敌人，趁其最虚弱之时彻底消灭，无疑是最理智、最安全的选择。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然而，零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包括陈玄，都感到匪夷所思！
面对拾那歇斯底里的诅咒和挑衅，面对陈玄合情合理的“清理”建议，零……没有任何动作。
她没有出手给予拾最后一击，也没有点头同意陈玄的提议。她只是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团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不断扭曲、逸散的阴影人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这垂死敌人的疯狂叫嚣，与陈玄的建议，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沉默，在苍白死寂的空间中蔓延。只有拾那不稳定阴影发出的、如同漏气般的嘶嘶声，以及它意识中那疯狂而绝望的诅咒波动，在无声地诉说着不甘。
零的沉默，让拾的疯狂都出现了一丝凝滞，猩红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更深的忌惮。陈玄也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疑惑：零姐姐……究竟在等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彻底消灭这个宿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不解中，零终于再次开口了，但她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清除你？”
零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拾的阴影，看向了某种更深远、更本质的东西，
“现在的你……还不配。”
她微微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越一切恩怨情仇的、近乎天道般的漠然：
“而且，你的‘存在’……目前，还有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不配？还有用？零这是什么意思？！
拾的阴影猛地一颤，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极致的屈辱和更深的恐惧！陈玄也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零的用意。
零，这位深不可测的主系统，她的心思，永远如同无底的星空，令人无法揣测。
……
零那句“你的存在，目前还有用”的话语，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在众人（系统）心中激起了层层疑惑的涟漪。黑暗系统拾的阴影人形更是剧烈颤抖，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屈辱、不解与深深的戒备，它完全无法理解零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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