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的《止战之殇》如寒冰般冻结了广场上所有的喧嚣,将战争最赤裸的伤痕刻入每个人的灵魂;知更鸟的《希望有羽毛和翅膀》则如暖阳初升,试图融化那冰封的悲恸,播撒下微弱的希冀。
两首歌,一沉痛一空灵,如同完成了某种仪式前的净化和引导。
当知更鸟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还在废墟间袅袅盘旋,她并未退场,而是转过身,面向身后那群一直紧张不安的孩子们。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却写满战争创伤的小脸,眼中充满了温柔的鼓励和不容置疑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传递着信号。然后,她轻轻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起拍手势。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起初,只有风声呜咽。
然后,一个极其细微、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如同幼鸟试探着离巢的第一声鸣叫,怯生生地响了起来。
是那个害怕时总是躲在桌子底下的艾米莉。
她紧紧闭着眼睛,小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唱出了第一句。歌词是关于一个被炮火震碎的花盆,里面刚发芽的种子再也见不到太阳。她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真切的恐惧和失落。
这声微弱的起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封闭的心门。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加入了。是凯伊,那个目睹父母罹难的男孩。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他唱的是空荡荡的饭桌,再也等不回的身影,是夜里被噩梦惊醒时冰冷的被窝。他的歌声里没有技巧,只有情感的、未经修饰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伤口里挤出来的血珠。
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孩子们不再看乐谱,不再顾忌音准和节奏,他们只是唱着,用最本能、最直接的方式,倾诉着积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情绪。
他们唱对突然响起的爆炸声的恐惧,唱躲进阴暗防空洞的冰冷,唱看到熟悉街道变成废墟的茫然。
他们唱想念妈妈做的、哪怕并不美味的炖菜,想念爸爸宽厚手掌的温暖,想念再也回不来的兄弟姐妹的笑声。
他们唱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要互相扔炸弹,唱为什么天空总是灰的,唱为什么糖果的味道都变得苦涩。
这些歌声稚嫩、杂乱,甚至跑调,时而高亢尖锐如同惊惧的哭喊,时而低沉呜咽如同绝望的啜泣。它们不成体系,却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真实到令人心颤的洪流。这不是表演,这是倾诉,是控诉,是这些战争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在用他们被硝烟熏哑的嗓子,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卑微也最有力的质问。
广场上,原本被苏拙和知更鸟的歌声引向深沉哀悼或缥缈希望的人们,彻底被这最原始、最纯粹的童声合唱击中了。
起初是惊愕。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些小小的身影,听着那些直白到残酷的歌词。这些孩子的经历,何尝不是他们自己、他们邻居、他们亲人的缩影?
然后,惊愕化为了更深的共鸣。麻木的面具被彻底击碎,强忍的泪水决堤而出。妇女们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男人们红着眼眶,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老人们仰天长叹,浑浊的泪水划过饱经风霜的脸颊。
就连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士兵,也有人再也无法维持冷漠。
有人悄悄别过脸,用脏污的袖口擦拭眼角;有人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冰冷的武器,身体微微颤抖;甚至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士兵,突然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孩子们的歌声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们身为战争工具的可悲与无奈,照出了他们内心深处或许也曾有过的、对和平的渴望。
整个广场,被一种巨大而悲怆的情感所笼罩。孩子们的歌声不再是表演,而是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感共鸣箱,将所有被战争伤害的心灵连接在一起。痛苦被共享,恐惧被理解,悲伤被看见。在这一刻,阶级、阵营、敌我的界限变得模糊,只剩下同为战争受害者的身份,以及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安宁的渴望。
知更鸟站在孩子们身边,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这些孩子,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战火中挣扎的灵魂。她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歌者,而是要成为一个媒介,一个让这些被压抑的声音得以被世界听见的媒介。
苏拙静立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脸上惯常的浅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肃穆。他看着那些在歌声中宣泄痛苦的孩子,看着台下那些被歌声唤醒共鸣的民众,看着阴影里那些动摇的士兵。他精心引导的这场“歌声”,其效果甚至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这混乱却无比真实的童声合唱,比任何精心编排的乐章都更具力量。它如同一把钝重的锤子,狠狠敲击在战争冷酷的铁幕上,虽然未必能立刻将其砸碎,却无疑让那铁幕之后的人们,听到了裂缝蔓延的、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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