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阴郁、漠然、高高在上,如同万载玄冰,又似冥府深处吹出的寒风。那股属于“弈者”墨衍的恐怖意志与力量,自破碎封印的血色玉符中,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携着摧毁一切、掌控一切的意志,狂猛、霸道、精准地,冲入了荀纬的身体。
荀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或者说,任何抵抗在这等层次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觉得神魂一僵,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思维瞬间冻结,连念头都无法转动。全身的经脉、窍穴、乃至混沌金丹,都在这股阴冷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脆弱的瓷器,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眉心那枚模糊的混沌道印,更是光芒骤暗,剧烈震颤,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并非仅仅破坏,更在“同化”、在“取代”。它以荀纬的身体为媒介,以他体内残存的、源自“玄胤”传承的那一丝“归藏”之力为引,疯狂地向着荀纬四肢百骸、识海神魂深处渗透、蔓延,所过之处,荀纬自身的混沌丹元、神识烙印,如同遇到天敌的积雪,迅速消融、退让,被这股冰冷、漠然、充满“墨衍”意志的外来力量,强行驱逐、覆盖、占据!
荀纬的意识,如同被囚禁在自身躯壳深处的孤魂,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看着”自己的右手,在那股外力的操控下,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那枚原本紧握、此刻却因手掌失控而即将坠落的、黯淡的罗盘碎片。
不!不能让他得逞!碎片是“钥匙”,是“玄胤”真君留下的最后希望,绝不能被“弈者”掌控!
然而,无论荀纬的意识如何咆哮、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那侵入体内的、浩瀚如渊的恐怖意志分毫。他只能“感受”着,那冰冷的外力,即将彻底接管他的手臂,稳稳抓住那枚碎片,然后将其……
就在这千钧一发、荀纬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压制、身体即将被完全掌控的绝望瞬间——
异变,陡生!
那并非来自外界,也非荀纬自身的力量反击,而是源自他体内,那枚被墨衍力量冲击、侵蚀、压制、光芒已然黯淡到极致的混沌道印深处!
在那枚模糊的、由混沌气流与淡蓝星光构成的、核心处悬浮着一枚更加凝实、更加古老、仿佛承载着某种本源规则的、如同微缩星辰般印记的道印最深处,一点沉寂了不知多久、仿佛早已融入道印本源、成为其一部分的、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守护、与决绝意志的灵性光辉,仿佛被外界入侵的、属于“墨衍”的阴冷、漠然、充满掌控欲的意志所“刺激”,又仿佛是感应到了外界“中枢”空间那浩瀚的星辰之力、祭坛旋涡的归墟气息、以及荀纬手中那枚“钥匙”碎片的同源波动——
骤然,苏醒!爆发!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荀纬灵魂最深处、甚至隐隐震荡了整个“中枢”空间的、极其古老、沧桑、却蕴含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与悲悯的宏大嗡鸣,猛地自混沌道印最深处炸响!
紧接着,那点纯净的灵性光辉,如同被点燃的星辰,光芒瞬间暴涨,如同黎明前最黑暗时刻刺破天幕的第一缕曙光,瞬间驱散了侵入道印范围的所有阴冷、漠然的外力!光辉之中,一道极其模糊、却异常清晰的、身披星辉道袍、头戴古冠、面容被朦胧星光笼罩、身形挺拔如松、仿佛能撑起一方天地的虚影,缓缓自道印核心中,一步踏出!
这道虚影,并非实体,甚至并非完整的神魂烙印,更像是一缕残存的、依附于传承本源之上的、蕴含着“玄胤”真君最后意志与道韵的——真灵印记!
“真灵印记”出现的刹那,整个“中枢”空间,那缓缓旋转的巨大星图,那十二座悬浮的玉台,那核心祭坛上的星光旋涡,甚至空间中流淌的每一缕星辰之力,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齐齐发出了低沉、宏大的共鸣与震颤!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主人的归来,又似在哀悼、在朝拜!
“玄胤!”一直负手而立、平静注视着一切的墨衍,那古井无波、仿佛蕴含宇宙生灭的眼眸,在“玄胤”真灵虚影出现的刹那,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难以抑制的、极其复杂的波动!那其中有震惊,有恍然,有嘲弄,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痛楚与愤怒!
“果然……你终究还是留下了后手……一缕依附于‘归藏’本源之上的、最后的真灵印记……”墨衍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有惊涛骇浪在酝酿。“为了阻止吾,为了这所谓的‘苍生’,你竟连最后一点真灵都不愿安然消散,也要留下一缕残念,寄望于这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所谓的‘传承者’么?真是……可悲,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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