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星小心翼翼地将碎片重新贴身收好,听到荀纬问话,努力回忆道:“‘鬼哭流沙’……是坠星原外围一片很危险的地方,在西南方向,离这里大概……三四百里?那里流沙是活的,吞过好多人和妖兽,而且一到晚上,风穿过那些岩洞,会发出像鬼哭一样的声音,很吓人……沙老三说的矿点,我没去过,但听他之前逼问时提过一嘴,好像就在‘鬼哭流沙’旁边一个很隐蔽的裂谷里,煞气很重,靠近了就觉得心慌……黑石集最近……”他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是来了些生面孔,大概七八个人,都穿着灰黑色的袍子,看不清脸,气息……很冷,很可怕,比沙老三还可怕!他们来了就找集里几个消息最灵通的老人打听事情,具体问什么我不知道,但听瘸腿老李头酒醉后嘀咕过一句,好像是在找什么‘从北边逃过来的、身上带伤、可能很年轻的修士’……还悬赏打听‘玄渊’堡垒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陌生面孔在附近出现……那些人出手很大方,但没人敢多问,也没人敢接他们的悬赏太久,因为他们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好像多看他们一眼,都会被杀掉……”
荀纬心中凛然。果然!“无面”的人已经追查到了西荒,甚至可能已经锁定了“坠星原”这片区域!他们在找“从北边逃过来的、身上带伤、可能很年轻的修士”——这描述,与自己何其吻合!想必是“玄渊”堡垒封闭后,他们通过某种手段,推断出可能有“玄甲”传承者逃脱,并一路追查至此。至于悬赏打听“玄渊”异常和陌生面孔,更是直指自己。看来,自己虽然成功逃脱,但行踪并未完全隐匿,“无面”的追捕网络,远比想象中更严密、更高效。
“此地已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荀纬心中瞬间做出判断。沙老三虽死,但其尸体被“玄阴归藏剑罡”彻底净化,储物袋被自己收取,暂时应该不会立刻暴露。但“无面”的人在“黑石集”活动,难保不会有其他眼线或手段,发现沙老三的失踪与此地战斗的痕迹。自己与石小星在此逗留过久,风险不小。
“小星,你今后有何打算?”荀纬看向眼前这个命运多舛、刚刚脱离死劫的少年。自己救了他,但不可能一直带着他。西荒险恶,以石小星炼气期的微末修为,又身怀可能引来祸端的“罗盘碎片”,独自返回“黑石集”或流落荒野,几乎必死无疑。
石小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绝望。是啊,自己能去哪里?回黑石集?且不说沙老三虽死,其手下喽啰未必会放过自己,单是那些神秘的灰袍人,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流落荒野?以他这点修为,恐怕活不过三天。
看着少年眼中渐渐暗淡的光芒,荀纬心中微叹。此子心性坚韧,在沙老三酷刑下未曾吐露碎片秘密,且身世可怜,与自己也算有缘。自己虽不能一直庇护,但指点一条生路,赐予些许自保之力,却也无妨。
“你可愿暂时跟随我一段时间?”荀纬开口道,“我要去那‘鬼哭流沙’附近探查一番,或许能找到那‘星髓’矿点。你身怀碎片,或许能派上用场。事成之后,我可赠你一些丹药、灵石,并传你一门敛息、遁形的粗浅法诀,再寻一处相对安全的小型坊市或凡人村落,安置于你。此后是去是留,修炼与否,皆由你自决。如何?”
石小星闻言,黯淡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想要爬起磕头:“愿意!晚辈愿意!前辈救命之恩,已是再造,晚辈愿为前辈做牛做马,只求能跟随前辈,学些本事,不再受人欺凌!”他虽年幼,却在底层摸爬滚打,深知在这西荒,能遇到荀纬这样实力强大、却似乎并非穷凶极恶之辈的前辈,是何等机缘。哪怕只是暂时跟随,或许也能改变自己蝼蚁般的命运。
“不必如此。”荀纬抬手虚扶,止住他的动作,“你伤势未愈,先服下这枚丹药,调息片刻。一炷香后,我们便出发。”说着,又取出一枚固本培元的“养元丹”,递给石小星。
石小星感激涕零,连忙服下丹药,依言盘膝调息。丹药入腹,化作暖流,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与神魂。
荀纬则趁此机会,再次仔细研究了一下沙老三储物袋中那张地图,尤其是“鬼哭流沙”与那疑似“星髓”矿点所在的裂谷位置,并在心中规划着行进路线与可能遇到的危险。同时,他也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并将那枚血色玉符与黑色沙蝎雕像等可能暴露身份或引来麻烦的物品,以“玄阴”之力与混沌丹元层层加固封印,确保万无一失。
一炷香后,石小星面色稍有好转,虽仍虚弱,但已能勉强行走。荀纬撤去隐匿禁制,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是地图所示“鬼哭流沙”所在的西南方。
“走吧。”荀纬当先而行,步伐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踏沙无痕,气息完美收敛,如同融入了这片荒凉的戈壁。石小星咬紧牙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紧紧跟在荀纬身后,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忐忑,却也有一丝新生的希望。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赤红岩柱群的阴影之中,向着那片被称为“鬼哭流沙”的险地,也是可能隐藏着“星髓”矿点与更多秘密的方向,疾行而去。身后,只留下那几具早已冰冷的沙匪尸体,与空气中渐渐消散的最后一丝血腥,很快便被永不停息的戈壁风沙,彻底掩埋、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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