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台县夏末的夜晚,空气黏稠而沉闷,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祁同伟伏在招待所吱呀作响的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紧锁的眉头。桌上摊开的,不仅仅是厚厚的调研笔记和数据表格,更有一份他反复斟酌、字字千钧的“情况补充说明”。
这份材料,详细记录了他通过隐蔽渠道核实的那家污染砖瓦厂——红旗建材厂——背后若隐若现的利益链条。线索最终指向了县计委那位曾刁难过祁家屯的梁组长,以及县乡镇企业局一位姓王的副局长。证据尚不完整,多为村民口述和一些间接旁证,但指向性明确,勾勒出一幅官商勾结、牺牲环境换取个人或小团体利益的灰色图景。
同组的研究生学长看着这份材料,额头沁出冷汗:“同伟,这……这捅出去可是马蜂窝啊!梁组长倒罢了,那个王副局长……听说在县里根基不浅,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好像和市里某个领导也能攀上关系。”
文静的女生也面露忧色:“我们只是学生,完成调研报告就好,这些……是不是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万一惹来麻烦……”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两位同伴,他们的顾虑他完全理解。他放下笔,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学长,小张,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但你们想想,我们调研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对如此明显的侵害群众利益、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视而不见,我们这份报告的价值何在?我们的良心又何在?”
他拿起那份材料,指尖微微用力:“这不是我们职责范围之外的事,这正是‘基层社会治理’最核心、最尖锐的问题所在!吴副主任让我们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好自己,但没有让我们放弃原则。这份材料,我们不作为正式报告附件,而是作为一份‘内部参考’,单独呈交给吴副主任。如何处置,由上级决定。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对得起这身校服、对得起信任我们的乡亲的唯一选择!”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气和担当,最终说服了组员。三人郑重地在材料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祁同伟利用中期汇报后与吴副主任约定的单独沟通渠道,将这份“情况补充说明”密封好,亲自交到了吴副主任手中。吴副主任接过材料,没有当场拆看,只是深深看了祁同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凝重,也有一丝极淡的、仿佛“果然如此”的了然。
“材料我收到了。你们小组按原计划,完成后续调研,注意安全。”吴副主任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祁同伟能感觉到,那平淡之下涌动的暗流。
递交了材料,祁同伟心中一块石头暂时落地,但另一种压力却接踵而至。李丽最近的来信,虽然依旧充满了思念和鼓励,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字里行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隐忧。在他再三追问下,李丽终于在一封回信中,委婉地提及了母亲那次电话的内容,以及父亲可能存在的“保留意见”。
“……同伟,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你的价值。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跟家里沟通。我相信,只要我们看到你实实在在的成绩和能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信纸上那些故作轻松的字句,祁同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仿佛能看到李丽在京城那个显赫而规矩森严的家中,独自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压力,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这份深情与坚韧,让他感动,更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绝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必须更快地做出成绩,用实力证明自己,也为他们的未来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就在祁同伟为调研和李丽的事情心力交瘁之时,侯亮平在省城的“实习”却可谓风生水起。他凭借着父亲的人脉和自己的灵活头脑,在那家背景深厚的贸易公司如鱼得水。他不仅迅速熟悉了业务,更利用公司平台,结识了不少省城工商、税务乃至一些政府部门的实权人物。他深谙“关系”之道,出手大方,为人“仗义”,很快就在那个圈子里混了个脸熟,积累了不少所谓的“资源”。
他甚至通过公司关系,弄到了两张很难得的、省歌舞团内部汇演的票,邀请钟小艾一同观看。演出结束后,他还带着钟小艾与几位他新结识的、在省直机关工作的“朋友”一起吃了宵夜。席间,侯亮平谈笑风生,与那些“朋友”称兄道弟,展现出一副游刃于体制内外、前途无量的姿态。
钟小艾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侯亮平的表演,心中滋味复杂。平心而论,侯亮平对她确实体贴,也能为她提供一种看得见的、安稳且体面的未来生活,这符合她家庭对她的期望。但不知为何,看着侯亮平与那些人推杯换盏、娴熟地运用着各种潜规则的样子,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祁同伟——那个在基层泥泞中踽踽独行、目光坚定地要凭自身能力“胜天半子”的孤傲身影。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和人生选择,在她心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怅惘和……失落。但她很快便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理性告诉她,侯亮平选择的,才是更“现实”、更“聪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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