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谷里拳头硬碰硬的较量,像是往滚沸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表面上噼啪炸响,底下却暂时消停了些。明面上的挑衅少了,但暗地里的风,刮得更邪乎了。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传出来的闲话,像长了腿一样,在炎阳城的大街小巷流窜。
“听说了吗?那《宽恕无上心经》练久了,人会变得懦弱,任人欺负!”
“何止啊!我二舅姥爷家的邻居的三小子说,他们那有人练了,结果灵力岔道,差点走火入魔!”
“我看啊,就是华胥人搞出来的迷魂汤,想让咱们大炎的人都变成软柿子,他们好拿捏!”
这些话,编得有鼻子有眼,专门往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戳。尤其是对那些刚刚接触经义、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底层百姓,杀伤力不小。玄丹阁门口,明显感觉到来抄录经书的人,脚步迟疑了些。
赵星听着这些风言风语,气得在院子里直转圈:“这帮孙子!打不过就玩阴的!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非把他牙敲下来不可!”
李妍相对冷静,他放下手中关于大炎农事的卷宗,摇了摇头:“堵不住悠悠众口。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空对空,永远说不清。”
实实在在的事情,其实已经在悄然发生了。
一种造型奇特、由普通精铁和少量灵木构成的“玩意儿”,开始出现在炎阳城周边一些最贫困的村落里。这东西叫“种植傀儡”,个头不大,能自动翻地、播种、除草,虽然干不了太精细的活儿,但力气大,不知疲倦,最关键的是——**可以先试用,等粮食收成了,再用粮食慢慢还**!
这对于那些穷得叮当响、连像样农具都凑不齐的农户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
起初,没人敢信。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西郊五十里外,一个叫“苦水村”的老农,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老汉。他家里只剩几亩贫瘠的坡地,儿子早年死在边军,老伴病卧在床,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一个神秘的货郎(其实是玄丹阁发展的外围人员)把一台种植傀儡留在他家门口,只说了一句:“先用着,收成好了,看着给点粮食就成。”
王老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那铁疙瘩下了地。
奇迹发生了。
那傀儡不知疲倦,冒着日头,精准地翻松了板结的土地,播下了耐旱的粟种。更神奇的是,随着傀儡在田间走动,似乎有一股微弱却持续的力量,在悄悄改善着那片贫瘠的土地。
一个月后,王老汉地里的苗,愣是比邻居家精心伺候的,还壮实几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越来越多的贫困农户,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种“先干活后给钱”的傀儡。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那些原本靠着出租耕牛、贩卖高价农具、甚至放高利贷盘剥农户的地方豪强和相关行会,坐不住了。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最直接的冲击!
“反了!反了!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肯定是那帮华胥人搞的鬼!用这种妖物蛊惑人心!”
“去!找那些泥腿子,把傀儡都给我砸了!谁敢用,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几名家丁护院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进苦水村,直奔王老汉家,就要动手砸那台还在田里忙碌的傀儡。
王老汉急了,张开双臂挡在前面,老泪纵横:“不能砸啊!官爷!这是俺一家老小的活路啊!”
“活路?我看你是被妖物迷了心窍!滚开!”一个护院头目狞笑着,伸手就去推搡王老汉。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李妍、赵星,还有青禾散人的一位擅长土木阵法的徒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村口。他们显然是听闻消息赶来的。
那护院头目见是华胥使团的人,心里有点发怵,但嘴上还硬:“几位贵人,这是我们大炎内务,这些泥腿子欠租不还,还用妖物,我们按规矩办事!”
“规矩?”李妍走上前,目光扫过那几个护院,又看向周围越聚越多、面黄肌瘦的村民,声音提高了几分,“规矩,就是让你们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也不许他们寻一条活路吗?”
她不再理会那几个色厉内荏的护院,转身对师兄李谦点了点头。
李谦走到村外那片最大的、因为过度干旱和沙化而早已荒废的戈壁滩前。他蹲下身,手掌按在滚烫的沙地上,闭上眼睛,周身泛起土黄色的灵光。
“聚灵,固沙,引水,生机……启!”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以他手掌为中心,一道道繁复的土黄色阵纹如同活了过来,迅速向四周蔓延!阵纹所过之处,狂暴的火煞之气被缓缓梳理、吸纳,躁动的沙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压、凝聚,变得坚实。更深层地下,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水汽被阵法强行汇聚、牵引上来!
天空之中,赵星双手结印,周身水蓝光晕流转,口中念念有词。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竟开始凝聚出薄薄的云层!虽然无法降下瓢泼大雨,但那湿润的水汽,却随着微风,缓缓洒落在这片刚刚被固化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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