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的决议,化作了紧锣密鼓的行动。顾临风深知,要挖掘十五年前的秘辛,文字记录或许已被篡改或销毁,但活人的记忆,尤其是那些被时光尘封、却未被完全抹去的记忆,往往才是最珍贵的线索。他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些历经“三王之乱”后幸存下来、且与坤宁宫有过交集,最终得以放出宫荣养的老宫人身上。
这是一项极其艰难且需要极度谨慎的任务。十五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许多旧人早已化作黄土,即便尚在人世,也大多散落天涯,隐姓埋名。更棘手的是,经历过那场血雨腥风的人,对往事往往讳莫如深,唯恐避之不及。
顾临风动用了大理寺最隐秘的人脉网络,甚至通过萧烬的关系,调动了部分皇家暗卫的力量,如同梳篦般,一遍遍梳理着可能的人选。数日不眠不休的排查、筛选、暗访,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或已离世、或记忆混沌、或坚决不肯开口的对象。
终于,一条极不起眼的线索浮出水面:京城西郊的慈恩庵中,有一位带发修行的老嬷嬷,姓苏,人称苏嬷嬷。她曾在宫中侍奉超过三十年,历经两朝,天昱朝末年因年迈被恩准出宫,据说……她早年曾在尚仪局任职,与坤宁宫走动颇近,甚至……曾指点过当时还是小女官的芸娘规矩礼仪,算得上是芸娘的半个师傅。
得到这个消息,顾临风精神大振,但同时也更加小心。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换了一身寻常文士的青衫,只带了两名绝对可靠、身手敏捷的便装亲卫,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悄然来到了位于西山脚下的慈恩庵。
庵堂清幽,古木参天,香火气息中夹杂着澹澹的草药味。通报过来意后,知客尼将他们引至后院一间僻静的禅房外。
“苏嬷嬷就在里面,她年事已高,平日少见外客,几位施主请自便吧。”知客尼合十一礼,便悄然退下。
顾临风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禅房的门。室内陈设简朴,一床一桌一椅,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菩萨像,空气中弥漫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檀香和药味的气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灰色棉袍的老嬷嬷,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前,手中捻着一串磨得光滑的佛珠,望着窗外凋零的秋景,身影萧索。
听到开门声,苏嬷嬷缓缓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土地上的裂痕,一双眼睛却并未完全浑浊,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当她看到顾临风以及他身后明显是护卫打扮的两人时,那平静的眼底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警惕与……畏惧。
“你们是……”她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顾临风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顾临风,冒昧打扰嬷嬷清修,还望嬷嬷恕罪。”
“顾临风?”苏嬷嬷喃喃重复了一句,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大理寺的官爷……找我这快入土的老婆子,有何贵干?”她的语气带着疏离和明显的抗拒。
“嬷嬷,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顾临风语气诚恳,尽量不施加压力,“一个……您可能还记得的人,她叫……芸娘。”
“芸娘”两个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苏嬷嬷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她的手指猛地收紧,佛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顾临风的目光,重新转向窗外,声音变得生硬而冷澹:
“芸娘?老婆子在宫中几十年,认识的女官宫女多了,哪里还记得清哪个是芸娘哪个是草娘?官爷找错人了,请回吧。”
这反应,太过激烈,反而印证了她必然知道些什么!
顾临风没有放弃,他缓缓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嬷嬷,芸娘……她死了。十五年前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尸骨被弃于冷宫枯井,直至前几日才重见天日。”
苏嬷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
顾临风继续道:“我们知道,她是先皇后身边的掌印女官,是您曾经指点过的后辈。她死得冤,死得惨!如今陛下已下旨彻查,我们只想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告慰先皇后在天之灵。嬷嬷,您是宫里的老人,经历过风雨,难道就忍心看着芸娘含冤十五载,真凶却逍遥法外吗?”
他提到了先皇后,提到了陛下的旨意,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悲愤。
苏嬷嬷的肩膀微微耸动起来,沉默了良久,久到顾临风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禅房内只剩下窗外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终于,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肺腑深处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恐惧。
“官爷……”她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丝颤抖,“不是老婆子不肯说……是……是不能说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沾着血,碰不得……碰不得啊……”
她回过头,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惊惧,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老婆子能活到今天,走出那吃人的地方,不容易……只想安安生生过完剩下的日子,求求官爷,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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