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在陆清然阐述完血迹形态学的原理后,仿佛被彻底抽空,凝固成了坚硬的、令人窒息的琥珀。所有人都被那套闻所未闻、却又逻辑严密到无法反驳的学问所震慑,即便是心怀抵触的张参军,此刻也只能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法成言的声响,那是一种认知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无声嘶鸣。
顾临风下达的指令,如同利刃劈开了凝滞。大理寺的属官们立刻行动起来,拿着特制的药水、毛刷和照明灯具,围拢到陆清然所指的那片青砖区域,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那些看似光洁、实则可能隐藏着惊天秘密的砖缝与地面。
张参军没有再去阻拦,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区域,盯着陆清然,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他固有的世界观,那建立在“眼见为实”、“铁证如山”基础上的认知堡垒,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可那女人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那套他听不懂却感觉无比危险的“学问”,像冰冷的毒蛇,正沿着堡垒的裂缝钻入,啮噬着他的坚心。
时间在无声而紧张的勘察中一点点流逝。烛火摇曳,将忙碌的人影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鬼魅。
突然,一名蹲在地上、正用蘸了特殊药水的棉签小心擦拭砖缝的年轻属官动作猛地一顿,他低呼一声:“大人!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在那名属官擦拭过的青砖缝隙深处,一种与周围青灰砖色截然不同的、暗沉发黑的颜色,隐隐显露出来!那颜色渗透在砖缝的泥土里,极难察觉,若非使用这种能显隐潜藏血迹的特殊药水反复擦拭,根本无从发现!
“这里也有!”
“这边砖缝下也是!”
接连几声汇报从不同位置传来!
不止一处!在那片被陆清然判定为“可能存在较低位置血源”的区域,多处砖缝深处,都检出了潜藏的、被反复擦拭试图掩盖的血迹反应!
这些血迹的位置,与屏风上那些由下至上喷溅血点的源头推断位置,高度吻合!
铁证!这才是真正的铁证!
它们无声地证明,那里确实曾经有过出血点,而且被人精心清理过,试图抹去所有痕迹!但它们没能完全抹去,缝隙深处的残留,以及屏风高处那被忽略的喷溅点,共同构成了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陆清然走到那片区域中央,蹲下身,看着砖缝中那暗沉的色泽,目光冰冷。她抬起头,望向那面屏风,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事发当时,在这个位置,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景象——或许是一个人被猛力推倒撞击地面,伤口迸裂;或许是带血的凶器被挥动甩脱;或许是……其他的暴力行为。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已经确定无疑。
她缓缓站起身,转向书房内所有的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破案后的欣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见证罪恶与冤屈的肃穆。
顾临风屏住了呼吸,张参军和其他军士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等待着她的最终结论。
陆清然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期待、或震惊、或依旧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面孔,最终,她的视线与顾临风凝重而鼓励的眼神交汇。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石破天惊的结论,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地宣布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根据屏风上不符合自刎姿势的喷溅血点,结合此地砖缝中潜藏的、被刻意清理过的血迹残留,综合现场所有痕迹分析——”
她微微一顿,蓄积着最后的力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妄的决绝与力量:
“我,陆清然,以大理寺顾问及法医的身份断言:秦岳将军,绝非自戕!”
“他的死亡,不是自杀!”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精心伪装的——谋——杀——!”
“谋杀”二字,如同九天落雷,带着煌煌天威与无可辩驳的森严,轰然砸下!
整个书房,不,仿佛整个将军府,整个帝都,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两个字震得寂静无声!
顾临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那是极度震惊与压抑后的释放。他终于……终于为秦将军,为那枉死的忠魂,抓住了翻桉的第一缕曙光!
张参军则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海中那固守的“铁证”堡垒,在这一声“谋杀”的惊雷下,轰然坍塌,碎片四溅!主帅……主帅真的是被谋害的?!
其他军士更是目瞪口呆,有些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眼中充满了骇然与滔天的怒火。
不是自尽!是谋杀!
是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国之柱石?!还试图以如此卑劣的方式掩盖真相?!
陆清然站在书房中央,承受着所有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她的身形依旧单薄,但在这一刻,却仿佛顶天立地。她用她的专业,她的知识,她的无畏,硬生生在这铁幕般的“定论”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通往真相的口子!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秦岳将军的桉子,从这一刻起,彻底逆转!一场追查真凶、洗涤冤屈的风暴,将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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