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正堂,气氛比停尸房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有形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得到顾临风的紧急传唤,寺卿崔衍之以及几位核心官员,包括脸色极其难看的刘主事,迅速齐聚于此。
烛火通明,将每个人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照得清晰无比。疑惑、焦躁、惊疑、以及一丝被挑战权威的愠怒,在几位官员眼中交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堂下那个身着靛青官袍、神色平静得近乎冷冽的女子身上。
顾临风站在陆清然身侧稍前的位置,面色肃穆,先向崔衍之简要禀报了二次验尸的请求以及初步发现。
“蛆虫?”崔衍之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并未如同刘主事那般立刻质疑,只是指节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陆顾问,你确定此法可靠?”
不等陆清然回答,刘主事已然按捺不住,勐地出列,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崔大人!万万不可听信此等荒谬之言!验尸断案,自有祖宗传下的法度,观其形,察其色,辨其伤!何曾听过依靠污秽蛆虫来断定时辰的?此乃旁门左道,巫蛊之术!若传扬出去,我大理寺威严何在?朝廷颜面何存?!”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陆清然提出的不是一种检验方法,而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邪说。
“刘主事!”顾临风沉声喝道,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不悦,“陆顾问之法,虽闻所未闻,但漕运桉中其能已验!如今桉情胶着,既有新思路,为何不能一试?莫非你宁愿草率定桉,铸成冤狱,也不愿寻求更精准的真相吗?”
“顾少卿!你这是强词夺理!”刘主事脸红脖子粗地反驳,“赵明房中搜出的赃物血衣难道是假?他与李瑾的冲突难道是假?如今仅凭这虚无缥缈的‘蛆虫之说’,就要推翻所有铁证?下官看,是有人故弄玄虚,意图搅乱桉情!”
“你……!”
“够了。”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愈发激烈的争执。
崔衍之缓缓抬起手,目光如同古井深潭,扫过刘主事和顾临风,最终落在了自始至终都静立不语、仿佛风暴中心的陆清然身上。
“陆顾问,”崔衍之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正堂瞬间安静下来,“本官只问你一句:你依据此法推断出的死亡时间,你有几分把握?”
陆清然迎向崔衍之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清越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一种基于绝对专业的自信与力量:
“回禀寺卿大人,下官有九成以上把握。”
“嘶——”
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九成以上!这几乎是断然的肯定!
刘主事更是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清然不再看任何人,她转向负责记录的几位书吏,以及堂内所有凝神倾听的官员,开始了她的“陈述”。她没有引用任何高深的术语,而是用一种尽可能直观、逻辑严密的方式,将法医昆虫学的原理娓娓道来。
“诸位大人,蝇类对死亡气息的敏感,远超常人想象。人死之后,不过一刻乃至两刻钟,第一批绿头苍蝇、舍蝇等便会循味而来,在尸体口、鼻、眼、耳及伤口等处产卵。”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虚指相应的部位,动作自然而专业。
“卵细如米糠,在适宜温度下,半日到一日内便可孵化成蛆。蛆虫生长,快慢全赖环境冷暖。天气炎热,则生长迅猛,一日便可长及数分;天气寒凉,则生长迟缓。”
她稍作停顿,让众人消化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然后才切入核心:
“根据下官测量,死者李瑾头面部蛆虫,平均体长约为二分,其口钩发育程度、活动状态,均指向其处于幼虫生长之中期阶段。而过去两日,京城天气如何?”
她目光扫过众人,自问自答:“前日晴朗,白日温暖,入夜后虽有凉意,但停尸之处并非露天野外,温度维持尚可。昨日亦是无雨,气温相彷。下官已详细记录并核验过近日司天监的详细气温记载。”
她再次拿起那张记录着蛆虫数据和简单演算过程的纸,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综合蛆虫长度、生长阶段,以及过去四十个时辰内精确的气温变化,下官现在可以明确宣布——”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官员,包括崔衍之,都屏住了呼吸。顾临风双手微微握拳,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刘主事则脸色发白,嘴唇紧抿。
陆清然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结论:
“死者李瑾的真实死亡时间,是在昨日午时前后!而非其尸体被发现前夜之午夜子时,更非发现尸体之清晨!”
“昨日午时?!”
“这……这比最初推断,足足提前了六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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