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创造的“恢复场域”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北境激起的不仅仅是效率的提升与底层的欢腾,更有潜藏于暗处的、愈发汹涌的暗流。新秩序的辉光越是明亮,那些习惯于旧日阴影的生命,便越是感到刺眼与不安。
在北境边陲,一处名为“黑曜石”的大型灵矿矿场。这里曾是太一仙门的重要产业,如今已纳入魔宗管辖,数百名矿工——其中大半是原太一仙门的外门弟子或依附的散修——正在依照新的、强调安全与效率的规则进行开采作业。监工的魔宗弟子并未携带鞭挞法器,取而代之的是记录工作量和安全规范的玉板。
秩序井然,效率尚可。但在这份平静之下,一些眼神的交汇,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阴郁与不甘。
矿场深处,一个被废弃的、布满灰尘的旧矿洞内,几道身影借着嵌在岩壁上、光芒黯淡的萤石的微光,聚在一起。为首者,是一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太一仙门长老服饰的老者,他名叫玄骨。曾是太一仙门戒律堂的一位执事长老,地位不算顶尖,却对宗门传统有着近乎偏执的维护。
“玄骨长老,我们还要忍耐到几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低吼道,他原是仙门的护矿修士,“看看外面!那些魔崽子们趾高气扬,我们的人却要像牲口一样,遵循他们那套可笑的‘规矩’!连多休息片刻都要被记录!这哪里还有半点修仙之人的逍遥!”
“是啊,长老!”另一个瘦削的修士接口,声音尖细,“还有那林飞弄出的什么‘恢复场域’,我看就是妖法!让人沉迷于短暂的便利,却忘了灵力需自身苦修、感悟天地的根本!长此以往,道基必然虚浮,仙路断绝啊!”
玄骨长老浑浊的双眼扫过眼前这几张因为激动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袖中一物——那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有着细微破损、通体呈现暗铜色的古镜,镜面模糊,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去的污秽。此镜名为“玄冥鉴”,乃是太一仙门秘库中一件极为古老的遗宝,并非攻伐或防御之器,其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激发时,能小范围、短时间地干扰、扭曲既定的规则运转。因其效果诡异且难以控制,一直被列为禁忌,非存亡关头不得动用。
“尔等稍安勿躁。”玄骨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林飞此獠,以邪术篡改天地常理,此乃逆天之行!我太一仙门万载道统,岂能亡于这等规则邪术之下?我等成立‘复仙盟’,便是要拨乱反正,让北境重归正道!”
他抚摸着袖中的玄冥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镜,便是天道予我等,斩破邪规的利刃!”
“长老,您是说……”
“就在此地!”玄骨猛地抬头,看向矿洞外隐约传来的、代表着新秩序稳定运行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和谐”感,“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他那套规则,是何等脆弱!唯有自身灵力通天,感悟大道,方是永恒正道!”
他选定了一处矿工聚集、且靠近矿脉核心能量节点的区域。
是日,正午。大部分矿工结束了一上午的劳作,正聚集在划分出的休息区内。得益于“恢复场域”的效果,他们虽然疲惫,但状态远比旧时要好,不少人甚至还能有余力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些许期盼。
就在这时,隐藏于暗处的玄骨,猛地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灵力,孤注一掷地注入袖中的“玄冥鉴”!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被耳朵捕捉,却直刺神魂核心的诡异嗡鸣,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没有光芒,没有冲击波。
但下一刻,那片休息区所在的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曲!
“啊!怎么回事?!”
“我的灵力……在倒流!”
“地面……地面在变软?!”
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规则,在这一小块区域内,暂时性地陷入了混乱!
重力失去了恒定,有人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几乎要飘起来,下一刻却又猛地沉重数倍,被死死压在地面!有人体内的灵力运行轨迹突然紊乱,原本温顺的灵力如同脱缰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脚下的岩石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松软如泥,甚至短暂地呈现出液态的流动感!空气中的成分似乎也在胡乱变化,时而窒息,时而充满刺激性气味!
“救……救命!”
“走火入魔了!我控制不住灵力了!”
数名正处于修炼恢复中的矿工首当其冲,惨叫着口喷鲜血,萎顿在地,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规则反噬伤害。其余人也如同无头苍蝇,在突然变得诡异而危险的环境中惊慌奔逃,碰撞,惨叫连连。
维持秩序的魔宗弟子试图冲进去救援,但他们一踏入那片区域,自身也立刻受到了影响,身形踉跄,法术施展出来效果也变得古怪莫名,或是威力大减,或是干脆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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